“父汗!”格根塔娜惊叫一声,已经失去了理智的思考,蹿了出去。
她站在乌日更身侧,慌张的就要去给乌日更松绑,“父汗,父汗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这副模样了,是不是其其格,是不是其其格做的?”越是慌张,那明明很普通的结就越是解不开,格根塔娜一面忙乱,一面泪如雨下,“父汗,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女儿的错,要不然你也不会……”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而后转了头。
众人也都齐齐看向其其格。
其其格站在原地,面色冷然,眼睛低垂,谁也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格根塔娜看着她,终于求道:“其其格,你,能不能放了我父汗?”
对于格木族人来说,对于其其格来说,这要求,是非常无理非常过分的!
但族民们却都没有说话,他们看向其其格,等着其其格开口。
格根塔娜也察觉到了不对,可这是她的父汗,从小最最疼她的人。他是草原上是塔塔乞部族最尊贵的男人,可如今却因为她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她的心被愧疚噬咬着,疼痛程度不亚于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她。
其其格终于开口,“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当年年仅九岁的哥哥,谁来放过他们?”她看着格根塔娜,表面平静,心里却是在进行着剧烈的拉锯战,她不忍心看到格根塔娜这样,可却又放不下仇恨……“除了他们,还有格木族那么多的族民们,在场众人的家人,他们的妻子和儿女,他们的丈夫和孩子,还有长辈,他们又有谁来放过?”
格根塔娜被问的哑口无言。
格木族的人却都被其其格的话激起了愤怒,想到从前安居乐业的生活,想到从前和和美美的一家人,再想想如今。即便逃出来了,可照样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当年,乌日更怎么没想过要放过他们?
“是啊是啊,凭什么放过你父汗,当年若不是他,我们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甚至还不会喊阿爹呢!”
“是啊是啊,你父汗杀我们家人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放过?”
“不仅当年,就是这几年在塔塔乞部族,我们这些格木族的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格根塔娜公主你也看得见的!奴隶!低贱的!所有人都不当人的奴隶!格根塔娜公主,你说说,难道我们生来就是贱命吗?”
若说前面的话让格根塔娜无措,那这后面的话就叫她羞愧难言了。
她虽然不曾故意轻贱欺负过格木族的奴隶,但其实自小就被影响,也是觉得奴隶是低贱的。若不然在还不知道其其格是女孩子的时候,其其格“欺负”了她,她也不会反应那么大。
这是懂事后所有人教给她的认知,她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此刻被这么一问,她却恍然明白,这本身……就是错的!
瞧着女儿的神色,乌日更再也忍不住了。
他哈哈大笑,语气极尽嘲讽:“你们很愤怒啊?愤怒的,朝我女儿要说法?哼,你们会有如今的下场难道怪我,怪我女儿?怪的,是你们自己!是你们格木族的领-袖无能!是你们格木族的男儿无能!是你们格木族的所有人无能!”欣赏着所有人一瞬间大变的脸色,乌日更一点儿也没有收敛气焰,他继续道:“那是因为我们塔塔乞赢了,若是我们输了,难道你们不会像我们对你们那样对我们吗?不,你们会的!往前追溯,你们不是没干过这种事情!”
乌日更越说越气,“一条又一条,细数我们塔塔乞部族的罪状吗?你们可别忘了,当年两个部族相争,刀枪无眼,我们杀了你们的人,你们也没忘了杀我们的人!我当初的四子,就是被你,被你那年仅九岁的哥哥杀了的!”乌日更突然瞪向其其格,其实敖登并不是他真正的四儿子,真正的四儿子死在了当年的那场战斗中,所以后来对敖登,他其实心里是存了几分对当初那孩子的怜惜的。
他又转了视线看向众人,“你们,你们这些男人,当年谁的手上没有沾过塔塔乞族人的鲜血?你们这些女人,你们的丈夫和儿子,你敢说他们没有杀过塔塔乞族人吗?就许你们杀我们的人,我们为什么不能杀你们的人?这一来一往,刀枪无眼,便是死了,那也是正常!”
乌日更吼住了所有人。
他说的是实话,两军相争,必有一伤。
当年败的若不是格木族,那便是塔塔乞部族,他们和塔塔乞族人的日子只怕也只是颠倒一下,并不会有太多的不同。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妨碍他们报仇!
有妇人叫起来:“就算是如此,你到底还是我们的仇人!是,既然有仇,那如今你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复仇也是天经地义!”
她一喊完,所有人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这种时候,谁还能有理智?在被这样折磨数年后,在想到所有亲人都不在人世只余自己后,谁还能冷静?他们自动自发围成了一个圈,把乌日更和格根塔娜围在中间,一步步向他们父女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