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谭以星突然良心发现,在谢明江面前十分乖巧,有时候谢明江想给他挑个刺儿都挑不出。
然而这更令谢明江头疼,他忍不住数落佐藤:“你骗他点儿什么不好?非骗他他妈还活着,你让我给他从哪儿变出个妈来?”
佐藤在那边哧哧直笑,笑够了,说到:“那是他在家里闲得,等去上学就会好,到时候他功课都做不过来,连自己都想不起是谁,还能想起自己的妈?”
谢明江觉得佐藤这是异想天开,或者只是对自己的敷衍了事,气得把电话挂断,坐在那儿琢磨。
最后还真给他琢磨出一条道理,这谎又不是他撒的,要是谭以星哪天发现真相,找他兴师问罪,他可以来个一问三不知,谭以星爱呆呆,不呆就让他滚,反正自己对他那算是仁至义尽了。
谢明江的确把谭以星上学的事情提上了日程,a市一中是a市数一数二的高中,他也正好在里面有一点门道,可以将谭以星转学过去,当然,佐藤也答应千田会给一中赞助一批电脑。
谭以星本来在日本都该考大学,谢明江还是特意把他安排到高二,他知道以谭以星认字儿的水平,高二都够呛,小二可能还比较合适。
果然,谭以星报完名出来,坐在车里拆封了一本物理书,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写得都是什么和什么,我怎么一个字也看不懂?”
谢明江还没启动车子,系上安全带,瞄了一眼,用手指着某课后第一道练习题的第一行:“这一行写的什么字?”
谭以星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读道:“在交通事故的分析中,杀车线的长度是很重要的依据,杀车线是汽车停车后,停止转动的轮胎在地面上滑动时留下的痕迹。……为什么是杀车啊?”
“那是刹车。”谢明江决定忽略这一点无伤大雅的小错误,难得地好脾气道,“这你不是基本看懂了吗?”
“后面我就看不懂了啊。”谭以星把书举起来,“在某次交通事故中,汽车刹车线长度为14m,假设汽车轮胎与地面间的动摩擦因数——,动摩擦因数又是个什么?”
“别问我。”谢明江被问的有些不耐烦,打断他,“学习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
说着,脚下一蹬油门,车子立刻就蹿了出去。
谭以星不太高兴,哀叹道:“我学文科吧,理科不适合我。”
“文科更不适合你。”谢明江一针见血地否决了,“你能花两年通读课本,都要谢天谢地了。”
谭以星觉得他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摊在座位上,过了一会儿,他振振有词道:“在日本,高中毕业不念大学也是可以的,本来以我的水平就考不上大学,我们就不要走这个形式了吧。”
谢明江何尝看不出他那点脑筋,斜着嘴哼了一声。
显然,这个学不是谭以星说能不上就能不上的,即便他双休日在家里发够了牢骚,周一的早上也得换上校服,去上学。
早晨吃完早饭,他站在穿衣镜前面左右看了看,脸上有一层阴郁:“这个校服为什么这么丑?显得我完全没有身材可言。”
谢明江刚好下楼,听他这么说,知道他那是磨磨蹭蹭不想去上学,经过他时轻巧地说:“七点十分老张准时出发,你再不上车就自己走着去吧。”
谭以星正在收拾裤脚,想卷成时髦的露脚踝样子,听他这么说,急得一下站直身体:“哎,谢明江,他就是送我的,我没上车他跑去有什么意义?以为自己在开公车吗?”
谢明江坐下,开始喝咖啡。
谭以星几步走过去,怒目而视:“我跟你说话呢。”
谢明江抬手指了指表,很平静地说:“还有两分钟,老张就走了。”
“啊啊——算我倒霉!”谭以星暴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咆哮着跑了。
谢明江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听门重重关上,觉得此时突然而来的安静是那么令自己舒畅,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对百惠道:“早餐做得精致一点,我想认真吃。”
谭以星被分到九班,班主任将他领进教室做自我介绍,早读沉闷的气氛立刻得到了活跃,女同学们兴奋地交头接耳。
“来,这位是谭以星同学,给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大家欢迎!”
班里同学出乎意料的热情,谭以星在掌声雷动中开了口:“大家好,我是谭以星,我从日本来的,不过我和我妈都是香港人。”
“好!好!”底下的男生闲得无聊,连桌子都拍上了。谭以星扫了一圈,后排有一个男同学对他毫无热情,本来正在低头看书,看到他之后眼神突然惊恐起来。
谭以星扫了他一眼,决定无视这个不友爱的同学,继续兴致勃勃发言道:“我平时喜欢打球,跑步,睡觉,打游戏,不喜欢学习,做作业——”
“可以了可以了。”老师适时打断了他,暗自抚额一会儿,指着倒数第二排的某个座位,“谭以星同学,你个子挺高的,你就坐后边儿吧,别不喜欢学习了,和同学一起进步好吗?”
谭以星往后一望,那座位正好在眼神惊恐男的旁边,他撇了撇嘴,走过去坐下。
早读在划水中结束,眼神惊恐男待他落座后合上书,低着头,凑到谭以星耳边说了一句话,这下轮到谭以星惊恐了。
因为他说的是:“冒昧一问,我没认错吧?你是谢明江的那个?”
谭以星惶惶不安地上完了第一节 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