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将军看着小狐丸流下的两行泪,微觉诧异。小狐丸生性骄傲,少时被他罚挨板子,就算打得血肉模糊,也不屑在他面前流下一滴泪的。他问:“那个三日月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
“是。”没有半分犹疑,小狐丸回答道。
老将军气极,噎了半晌,才道:“你以往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我只当你少年心性,生性顽劣。可三日月不同!身为你的父亲,我绝不能让你误入歧途!”
“歧途?”小狐丸呆滞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
老将军看着小狐丸诡异的笑容,只觉像看着个陌生人。
“父亲你可知,你是在把我往死路上推。”小狐丸语调平静,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老将军皱眉:“小狐丸,你想做什么?”
小狐丸不回话,他站起身,仔细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老将军的喊声。
小狐丸不闻不问,打定了主意继续向外走。
“你今天踏出将军府一步,就永世别再回来!”老将军声嘶力竭道。
小狐丸停下了步伐,当老将军欣喜地以为他回心转意了时,小狐丸却背对着他,大声地应道:“好!”
小狐丸重新迈开步子,不知为何,他此时觉得一身轻松,再也没有那些令他喘不过气的负担了。
茶盏碎裂的声音清晰地响起,驻守在一侧的卫兵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纷纷低下头,恭送小狐丸离开。
【16】三日后,是三日月奉旨出征的日子。
小狐丸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一队队人马列成整齐的方阵,这日的风很大,军旗飘摇,黄沙漫天,场面很是壮观。
他的手紧紧抓着墙壁,沙砾嵌进肉里,混入血中。而他只是无知无觉地站着,长身玉立,目光一直定格在城墙之下的某一点,温柔缱绻。
三日月骑在马上,眉目细致,穿着一身黑甲,不怒自威,衬得他宛如琼枝一树。大太刀别在腰间,发着嗜血的寒光。
小狐丸不得不承认,三日月真的很适合那身铠甲。或许他天生就适合战场,适合成为一个换取一方和平的英雄。
三日月牵着缰绳,驾驭着马,缓缓行走在方阵之间,进行着出征前的最后一次检阅。
士兵们笔直地站立着,昂首挺胸,脸上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只等着一声令下,定打得敌军头破血流!
巡视一圈之后,三日月满意地笑笑,又回到原地。
士兵们都在等着他发话,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身影。
只听见三日月高声道:“我方将士士气如虹,定能凯旋而归!”
士兵们士气高昂,挥舞着手上的兵器,跟着一起喊:“凯旋而归!凯旋而归!”
那样整齐的呐喊,震耳欲聋,听来真是震撼。
三日月无言地抽出大太刀,举起直至半空。
大太刀在耀目的日光下折射出寒冷的刀光,锋利的刀尖直指长空。士兵们见状,顿时停止了喊声,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剩下狂风在耳边嘶吼。
三日月最后回头,往城墙上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看着小狐丸,那样专注地用目光一遍遍地描摹小狐丸的轮廓,然后刻进心里,永世珍藏。
他的眼神那样决绝,仿佛是在看今生的最后一眼。
不久,或许过了很久,三日月也分不清。时间的快慢在他心里已经没有刻度了。
他僵硬地移开眷恋的目光,将手势从半空劈下。
“出发!”他高声喊道。
一声令下,士兵们迈开步伐,一齐前行。
脚步声整齐,踏着黄沙,渐行渐远。
三日月走在军队的最前面,带领整个军队,走向未知的将来。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将军默默红了眼睛。
小狐丸看着三日月的身影越来越纤细,化成了一个小黑点,行至视线尽头,再也看不见。直至眼睛发酸,小狐丸也不舍得移开目光片刻。
【17】这之后的每天,小狐丸都在焦躁的等待着前线传来的消息。
好像那一页黄纸上的只字片语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他会在每一个夜晚梦见三日月。
他梦见三日月好端端地站在他面前,冲着他笑。
每当他想一把把面前的人揽进怀里的时候,三日月会突然七窍流血,面目狰狞而扭曲,而后暴毙而亡!
小狐丸每次都挣扎着从梦魇中逃离,心口绞着一般的痛。
小狐丸知道如今的战况并不是很顺利,时而赢,时而败。溯行军很是阴险狡猾,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三日月的军队耗光所有粮草和精力,再一网打尽。
况且时下已入了冬,前几日还飘了雪,正是最不适合打仗的时节。
多方条件的制约下,三日月的军队其实早已疲惫不堪。
小狐丸时时刻刻都在为他们担心,他希望所有人都毫发无伤地回来。
雄姿英发地凯旋而归。
一转眼,半月已过。
这半个月,三日月从未给小狐丸写过任何一句话。
小狐丸一直在盼着,哪怕一个字也好,只要知道三日月平安就好。
小狐丸亲手打磨了一只玉佩,托人亲手交给三日月。
吾爱啊,平安。
天气状况越来越不好,一场大雪阻隔了所有的通信,粮草也消耗得越来越快。
在深可没足的雪地里,军队可谓是寸步难行。
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这对他们而言是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