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这老顽固,打太极扮和事佬时一向温吞迂腐得很,看了让人窝火,此时却掷地铿锵道:“陛下能而不为,贪图闲逸。屡次三番要让位他人,是知难怯退。自觉尽心竭力却无收效回报,又心生屈怨。倘若如今天下太平、江山稳固,陛下还会如此殷切地将君位拱手让人吗?”
……我默了默:“大抵不会如此殷切。”
赵光又“哼”了一声:“陛下立于万众之上,逢事却总想缩头,陛下这头一缩,万万众又当退往何处?陛下敢保证越王、燕王,乃至良王一定能还八州清平吗?”
我试图做最后的狡辩:“三王都有才德,只是时间问题。”
“陛下为何觉得自己没有治平天下的那一天?”赵光抬起了他一双昏老浑浊的眼睛,恨铁不成钢地瞪向我。
我试过了,真的没有那一天。我羞愧道:“承蒙阁老高看朕一眼。只是先帝当初将这江山交给朕,实在是不得已之举,若非太皇太后偏宠,燕王又远在北关,良王身世另有隐情,天下当不是现在这个天下。”
“陛下大错!”赵/光/气/得哆哆嗦嗦打开先帝的托孤密诏,“先帝白纸黑字,殷殷嘱托,自隆嘉三十五年先太子亡故后开始为陛下筹谋周划,从默许陛下接触东宫孤子、召元晦入宫侍读,到河阳殿下和亲北羌、平容与陛下定下姻亲,乃至朝中六部几番人事大变,哪一件不是呕心沥血,为陛下的今日斩棘铺路!先帝十余年心血与重望,换来的就是陛下对他的埋怨屈恨、和这份不思进取的妄自菲薄吗!”
我耳边仿佛轰隆轰隆打了一连串闷雷,胸腔似有岩浆翻滚,灼痛心肺的热浪一bō_bō直冲喉管:“阁老,朕不知……”
赵光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再说,事到如今,陛下还以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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