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朕带着皇太侄孙跑平安营里头拎出了黑豆兄。
黑豆兄带领西州精编军回京,往平安营里一窝窝了俩月,正赶上中州雨多云厚的季节,违心地说,的确捂回来那么一丁点。
郑无忧立即对黑豆兄产生了好感,开始和人家套近乎:“你知道我三叔公、我爷爷吗?我小叔公说你是在白虎关晒黑的,那你见过我爷爷吗?”
黑豆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啊!见过,回殿下,末将见过燕王殿下好几面呢!”
郑无忧一边抓着我的手壮胆儿,一边伸手扒拉黑豆兄腰间鸡零狗碎的刀剑佩件:“那你觉得我和我爷爷长得像吗?”
黑豆子下意识瞅了我一眼,挠头道:“像……像啊!瞧这鼻子眼、嘴巴眉毛,跟燕王殿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和燕世子小时候更像!简直……”
“你还见过我爹?”郑无忧激动道。
黑豆兄不好意思道:“嗨,那都多少年前了,燕王殿下给小世子招募骑射师傅,末将有幸带小世子骑过几次马,后来小世子不爱这个,臣才去缇骑报名。”
“那你能也教我骑马吗?”
郑无忧这个小骗子,他明明前天还蹬着朕给他找的小马驹在逝波台后面玩击鞠。
黑豆兄热情地要带小骗子去马厩选马。不料一回身撞见萧关。
萧关身后跟着七八个将领,火急火燎不知要干嘛去,猛一瞥见我,整个人愣了一瞬,继而见礼道:“臣等参见陛下、殿下。陛下怎么来了?”
我摆摆手:“没啥事,朕就带孩子来转转,黑……哦,窦玄陪着跑会儿马就行,忙你们的去。”
萧关应是,悄悄瞪了黑豆一眼。黑豆委屈回瞪,自以为“偷偷地”拧巴起两条蚯蚓眉。
郑无忧犀利道:“萧关叔叔,你怎么了?马厩不在那边吗?”
萧关一个激灵,腰板一挺:“没……陛下,这地上雨水未干,不如改日再骑马,今日正好扩建的东营完工,陛下是否带殿下移驾一观?”
“哦?”我顿觉有异,“东营完工,也就是说苍州的精编军也要到了?怎么,钱不够用了?”
萧关立即将我往反方向请:“陛下圣明,陛下前往一看便知,营帐还短了三百顶……”
“啊!”郑无忧突然一嗓子嚎出来,“叔公看!”
我被他吼得一脚踩泥坑里,回头顺着小黑爪指向一瞧……
只见清一水儿的“天地玄黄”中有一人如冰雕玉琢,孤拔出尘地侧身负手立于几辆灰黢黢的辎重车旁。此人似乎听见了郑无忧那声喊,浑身肉眼可见地一僵,撇开面前几个说话的将领抬脚就要跑路。
就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这千钧一发之际,郑无忧再次绷直了他的小黑手:“良王叔!”
……
没有什么比一副“冰肌雪骨”更能刺激皇太侄孙那敏感而纤弱的神经。
良王殿下满脸“一言难尽”地站在我面前:“十四叔,我……”
“你什么?”我惊了,“你怎么在这儿?旁人知道吗?”
帐外萧关、黑豆、郑无忧仨人支棱着耳朵,不约而同地凑近了一小步。我朝三条黑影摔去个茶碗:“退下!滚远点!”
……
皇侄下颚一绷,眼皮一垂,束手道:“臣……正要赶往青州,途经此地,借……借宿一宿?”
我:“……你过来。”
他抬眼看我,微微抿唇,面露犹疑,话却编得滴水不漏:“其实……臣正打算奏禀陛下,苍州数名军案犯疑似流窜入中州,臣取道苍云二州官路,临时决定顺便至此一探,督促营中加强戒备……”
好风如水溜进帐内,不久前放出去的河灯竟然真逆流而上,又去而复返,千里迢迢地给捎回来这么一个人。我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长出了一口气:“唉,可想死我了。”
他沉默,半晌低低道:“我……原本只打算在平安营逗留一晚,不让你知道。”
我松开他:“你从苍云州道上‘顺便’拐进中州,来平安营就‘逗留’一晚,还‘不让我知道’,你图什么?你怎么就这么有本事呢?快说你是想我了,你要是想我了才‘无诏入京’,朕就不治你的罪。”
外头一队搬运兵器的士兵匆匆走过,斜阳将刀戟立影支楞八叉地投向帐壁。良王殿下又犯了害羞的毛病,不愿开口,只静静地盯着我看,直到把我盯得老脸绷不住要发红,他才眯了眯眼睛,老虎挑食般,凑近来试探性地舔了舔我的嘴唇。
我这“被挑拣的食儿”终于憋不住:“你再不说……唔……”
良王殿下以实际行动为自己争取了免罪的机会。
我推开他大喘气。
占尽先机、夺尽风头的良王殿下得便宜卖乖,虚伪地羞红着脸:“要耽误事了,谁让你来的?”
我恼羞成怒地踹他一脚:“你滚,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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