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玩得倒是开心,”雷狮抱臂,面无表情地踱步至帕洛斯面前,“时限就快到了,再查不出东西你就再也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

“东西我自然早就查到了,雷狮大人,”青年眯起橘色的瞳眸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只是欠缺证据的信息怕您难以取信,所以……”

“有话就说。”

“……他可能是埃利斯的后人。”

“埃利斯?”紫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你说的是——”

“没错,就是在那场远征中,公然叛逆神旨的圣殿骑士团团长——看来被判绝罚郁郁而终,并不是他结局的全部呢。”

“所以他才说自己不能成为骑士?”雷狮神色凝重,不由皱起了眉。

“不,不对,他甚至向你借阅了神学院的藏书,难道是想……”

“他说自己只是想了解真相,但我们都知道的,大人,他想要的远非如此。”帕洛斯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意图触碰教廷的逆鳞,他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危险人物——恕我直言,雷狮大人,您和您的家族都不会想和他扯上关系的。”

“……那么,”缓缓地攥紧了拳头,他正视着那双橘色的眼睛,“当年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您真是说笑了,那可是教会遮掩了将近百年的秘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你不会查吗?”

“……您这样会引火烧身的,大人。”

“你说得对,帕洛斯,没根据的事的确无法取信于人。”他抬臂打了个送客的手势,“接下来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几日后,雷狮开始陆陆续续收到一些署名不详的信件,不少还夹带着些陈旧的纸张。

他的那位骑士朋友的身份也终于得到了确认——与之前帕洛斯的猜测所差无几。

惯例地抽出信纸,中间一张明显小了很多的纸页却险些飘落下去,抬手接住,年少的公爵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在桌面上将其展开。

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那熟悉得令人心惊的字迹——

埃利斯,当乌鸫在幽林呼唤,

那是你的灭顶之灾。

你轻步走进黑夜,

荆丛中有你如月的眼眸。

噢,埃利斯,你死了多久?

我们的沉默是黑色的洞穴,

有时会从中走出温顺的野兽。

你缓缓垂下了沉重的眼睑,

那滴落太阳穴的黑色露水,

是陨星最后的金色。

好一个

分崩离析的世界。

——那时常被嘲弄端正得死板的字迹,此刻竟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微蜷的手指停留在纸页翘起的边缘,长久的无言。

这是雷狮第一次看到这首诗。

第二次看到的时候,已是若干年后的某日。

它被细心地印刷在某本书的扉页。

说实话,那的确是部了不起的书,在初次发行时便在社会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传言中惊世骇俗的内容与教廷的严厉封禁令其在黑市一度千金难求。

而直至十年之后,异端裁判所仍旧在追查执笔之人的真实身份。

《瘟疫》

——这便是那本书的名字。

☆、r 8

水晶吊灯的光像是燃烧在寒冰中的火焰,被照亮的天顶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映出由金箔勾勒的纹路。

“你凭什么命令我?”一头深青色短发的贵族少年倨傲地挺直了脊梁。

“凭什么?”座椅上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指腹摩擦着樱桃木扶手细腻的纹理,“就凭你连瞒过我查探的能耐都没有,我想过不了多久,我的那些‘老朋友’也不难听到风声了。”

“……”

“你猜他们会怎么说?”他仍旧勾着唇角,看向那张和自己有七分相像的年轻面孔,“勾结异端,亵渎神明?——这样就算陛下有意压下,教廷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

“可安迷修是我重要的朋友,”雷狮下颔紧绷,唇齿间吐出的话语也冷硬非常,“我绝不允许……”

“你这点和我真像,雷狮,”位居宰相的公爵忍俊不禁道,而那双深紫的瞳眸中却不见丝毫的笑意,“那么我也明确地告诉你,我的孩子,我同样不允许正在进行的改革受到任何因素的干扰——无论那些隐患和威胁来自于谁,我都不介意亲手将其一一剔除。”

“他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会……”

“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事,”男人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对方苍白的辩驳,取下套在拇指上的戒指不轻不重地搁在桌案上,“也许你有兴趣和你‘年迈’的父亲打个赌。”硕大的鸽血红宝石在灯光的映照下仿佛被困在戒面中涌动的鲜血。

“我会证明给你看,”倔强地扬起下巴,那双同样凌厉的紫眸也不甘示弱地直视着对方,“但是没有人能拿他的生命作赌注。”

……

北风打着呼哨卷走最后一片落叶,万物归寂,人间却又起喧嚣。

不同于别国在深秋举办的丰收祭,这边的祭典则历年安排在初冬时节。庆祝与感恩的盛会往往会持续二十日之久,各个公学及大学见状也纷纷应景地放起了长假。

谢绝了雷狮和帕洛斯的邀请,年少的作家先生简单地收拾了些行礼,返家前惯例地绕道市区内一处收容孤儿的修道院。

将银币交给面容和善的修女,又打开行李箱把特意带来的新奇玩意分给孩子们,他揉了揉男孩柔软的发顶,站起身便要告别,却被小家伙突然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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