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下班,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喝啤酒撸串儿,一个人唱天地有正气,一个人打车回家,不需要让司机帮忙开慢点照顾身边的醉鬼。一个人洗漱,上床睡觉。又是一个人的一天。
又是一个周五。站在熟悉的好友房门前,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门。在一片狼藉中抱着头,静静地坐在只剩下床垫的床上。
想来,做律师确实很赚钱,但是还不至于像贾律这么有钱。
大学毕业三年不到,自己全款买了豪车、二沙岛临湖别墅。还有闲情去跟刘家竞拍那些他看不懂的七王爷字画,去拍卖行竞拍西山岛。
2006年五月,西山岛法国梧桐被砍光。他们曾一同开了车窗呼吸的香气从此无迹可寻。
五月母亲节,周日,霍秋水站在贾律别墅前,里面黑灯瞎火没有一个人。
听说房子一个月前已经抵押出去了。霍秋水算了算,正是段爸爸事件开始之前。友人果然很有先见之明呢。霍秋水苦笑。
他一个穷警察是没有那个钱去把这别墅买回来的。霍秋水只能在别墅前面喝光一瓶黑啤,另一瓶开了,洒在地上。跟他的过去说一声再见。
以后的以后,他都不会再来这里。就好像,没了法国梧桐的西山岛,他是没了挚友的霍秋水。
之后他的记忆有点混沌。
无论何时,他都是清醒的。但是那一天,站在那个别墅前面,手里拿着一瓶黑啤,喝光,又倒了一瓶。
他总觉得哪里不是很对。他好像是第二次喝光,第二次倒酒,第二次到这里来做这件道别的事情。
这大概是某种指示。他承认,当时的自己一定是被恶魔附身了。
他开了门。大佛在他面前张开嘴巴哈哈大笑。霍秋水甚至怀疑自己听到了大佛的笑声。
他急匆匆上楼,在楼道上步子不禁慢了下来。他听到了楼上卧室传来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他悄无声息地接近。
他曾无数次跟踪过那些犯罪的人。没有哪次有那时候的紧张。霍秋水扶着门框的手心都是生怕那个人回头发现而出的汗。
只见那人一只手打着手电筒在收拾地上散落的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夹着手机打电话。
“我知道。我马上就走。谁让你不帮我收拾?什么叫就是一件衣服?我就只剩下这一件了。我们,”
说到我们,他突然噎住说不出来,换成了,“我跟他。没可能再见面了。我知道没看到布局尸体之前我最好三个月不要出门。但是~你说什么?小美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为了他众叛亲离他拿我当弃子?”
贾律掐紧电话的手在月色下青筋凸起。“时间。今晚?我知道了。我马上走。”
霍秋水开了灯。可以清楚看到贾律脸上的惊诧跟慌张。
“你去哪里了?”
“我,我搬家了。”
谎话开了头,他不再结结巴巴。“来拿点东西。可惜了。”
贾律挠挠头,“明天就要拍卖了。他们竟然把我的东西都扔掉了。那就算了吧。不拿了。我走了。”
贾律整整笔挺的衬衫,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愤怒的霍秋水一把扯住胸前的衣服,狠狠摔在床上。
贾律的身体虾米一样在床垫上弹了起来。他爬起来想逃跑,又被追上来的霍秋水反剪双手压在身下。
霍秋水用一种他最习惯的语气审问自己曾经的挚友。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大不了当作没有认识过这个人。再次看到这个人,听到他的声音,控制不住自己对他动了手。那时候,他知道自己还是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解释。
“为什么你当时正好在现场?”
霍秋水用上了从警校学到的那一套,把他当重犯压制住。贾律没他力气大。手脚都被他束缚住,动弹不得。只能狡猾地动动嘴皮子。
贾律不解地反问他,“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查了,发现了什么。告诉我,不是刚巧在这一天。是刚好等我约那个人的手下才把车祸安排在那一天。段家这场车祸看起来是我刚好在场,你正义相救。其实事情很复杂。我们的行踪都被某人掌握在手里,像扯线木偶一样带往现场去。那个小美人就是拉我的引线。这话还是你说的吧?”
霍秋水此人,正邪不两立。最受不了老前辈说的宁日死了安居岛至少乱三十年。一个黑道分子,有今日没有明日的烂命,凭什么主宰整个安居岛
贾律能成为他霍秋水的友人,也是因为他本身的正直无私。
布局车前,贾律主动站出来为段家辩护。“法律有时候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时候的那一身西装,正气凛然,霍秋水至今还记得。
他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与这个人反目成仇。
法庭上能言善辩的身影,如今只剩下谎话连篇。
霍秋水明知道结果如何,依然期望着这一切都不过是一个梦。或者说,他想被友人说服,因为他自己骗不了自己。
“你为什么会上那个男妓的当?”
贾律不以为然,“大概是小美人声音太好听。我有点魔杖了。”
段爸爸出事的时候,贾律正与一个在西街挨打逃出来的妓男做思想工作。严肃警告他,你首要任务不是跟打你的嫖客算账,而是先洁身自好!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一身警服理了又理才有勇气带着检查结果进那米其林三星的旋转门。
贾律对面一个像男又像女的妖孽脸上都是淤青。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