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所逼下做出的决定。胤禩心里有数,早就做好以不变应万变的准备在陛前应答。
“江南秀丽,那里的水也养人,你去一趟,反倒瘦了。”康熙见到他,第一句话很和煦。
胤禩垂下头去,恭恭敬敬道:“有劳皇阿玛惦记。”
康熙挑眉。“此行惩治贪官,整顿盐商,你做得很好。”
“这是儿臣的本份,不敢当皇阿玛赞。”
依旧恭谨,没有得色。
康熙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思。“你也快大婚了,眼看又办了件漂亮差事,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出来。”
胤禩摇摇头。“儿臣别无所求,只愿皇阿玛平安康健,长命百岁。”
康熙对他有了看法,这句话一入耳,并不觉得感动,反而突然觉得这个儿子太过圆滑。
从前觉得他少年老成,稳重可嘉,但现在看来,年纪轻轻,便滴水不漏,心思太重,未必是好事。
八弟与大哥有结党之嫌。
太子的这句话犹在耳边,康熙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可也不会完全忽略。
登基近四十年,康熙最讨厌的,无非是底下的人结党营私,进而觊觎皇位。
对于早年经历过鳌拜独大,三藩之乱的他,这种感受更为深切。
胤褆与太子争宠,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果胤褆联合胤禩来逼太子退位,康熙却容忍不得。
纵然知道太子做过许多不好的事情,但最终来处置他的,须是自己这个父亲。
毕竟那是太子,一国的储君。
旁人无此权力。
否则便是越俎代庖。
便是居心叵测。
这是涉及皇权的敏感,任何人碰触不得。
康熙并没有察觉自己心思转变的异常,自从儿子们一个个长大,自从大阿哥与太子之争,连同他们背后的党争愈发激烈,他对其他儿子的看法,也不再停留在慈父的阶段上。
胤禩还不知道这短短一句话的时间里,康熙的心思就已千回百折,转了那么多道。
他的应答,也不过是作为臣子和儿子的寻常回复,并无任何失礼之处。
只是康熙疑心在前,对他的心也就冷淡下来。
“你的眼疾还没好吧?”
冷不防康熙这么一问,胤禩愣了一下,道:“劳皇阿玛垂询,累的时候会隐隐作痛,平日里还好,太医也开了些药。”
康熙点点头,温言道:“既是如此,你就先免了吏部的差事,下个月也该大婚了,届时好好休息一阵吧。”
他的语气很温和,胤禩却听得心头一沉。
若胤禩未曾重生,也许会欢欣雀跃,以为这是父亲关心儿子的表现。
但他不是,所以知道,康熙是在借故卸了他的差事。
难道正如自己所料,江南之事,让皇阿玛心里不痛快了?
眼前这个人,身居帝王之位三十六年,乾纲独断,心智武功比起历代帝王丝毫不逊,此时更是春秋鼎盛之年,纵然胤禩也是两世为人,城府颇深,但这一时半会要猜度起他的心思,却不容易。
康熙说完那句话,吩咐他好好准备大婚的事情,便让胤禩退了出来。
胤禩出了养心殿,又去给良妃请安,良妃自然嘘寒问暖,就怕儿子在江南吃不好穿不暖,胤禩不愿母亲担心,都拣好的说,长途跋涉,又未曾歇息便进宫陛见,这一番折腾下来已见疲色。
良妃看出他的倦意,心疼不已,忙让他回府歇息。
胤禩好不容易能在人后喘口气,这才有时间琢磨康熙的心思。
自己在江南忙活,他那几位兄长自然也不会闲着,四哥暂且不说,大阿哥巴不得他对付太子,不但不会拖后腿,反而还会在皇阿玛面前为他说两句好话,至于太子与三阿哥,便说不好了。
如今的太子,只怕已经将自己恨到骨子里去。
可惜自己至今还未收门人幕僚,竟是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倒有点孤家寡人的味道了。
四哥再亲近,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说得的啊。
胤禩突然想起岑梦如,继而又摇摇头,这个人太过磊落,与曹乐友有点像,或许可以当个好官,但做幕僚,却明显不够城府。
还有个沈辙,倒是不错,可惜当初在平阳并没有随即收下他,虽然后来也曾邀请过他来京,只是那个人不大乐意受拘束,如今也还不知道在哪里。
高明早已候在贝勒府门前等了半天,见胤禩回来,忙上前牵马搀扶,一边告诉他,四阿哥已经坐在里面约莫半柱香了。
胤禩一怔,疾步往里走去,果然见到胤禛正坐在厅中,脸上并无不耐。
“四哥!”
胤禛脸上带着笑意。“你四嫂让我来喊你过去吃饭。”
胤禩本想婉拒,但看见他脸上的神色,话到嘴边又点了点头。“好。”
四福晋知道他一路奔波,必不耐吃些油腻荤腥,便准备了几个清淡小菜,一坛陈年花雕,屏退下人,让久未见面的兄弟二人独处。
“皇阿玛召你去,没说什么吧?”胤禛夹了菜放入他碗里,似不经意问道。
“只让我先卸了吏部的差事,安心休养。”胤禩笑道,脸上一派平和。
胤禛的手一顿,拧眉。“皇阿玛斥责你了?”
胤禩摇首。“不曾,兴许是顾念我眼疾的缘故吧。”
胤禛欲言又止,终是道:“既是如此,这阵子你就好好休息,莫管旁的,若是太子与大阿哥前来召见,最好也是能推即推。”
最初的惊诧之后,胤禩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