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哪里表现的像是很想要这只杯子吗?宣宁一边扪心自问,一边乐呵呵的想到原来林大哥也不是万能的嘛!在瓷器上眼光精准的林谦益,遇到犀角似乎有点力不从心?一想到有机会像以前林大哥给自己解释一样解释给林大哥听,宣宁得意的翘起嘴角:“不是,是这个东西没什么收藏价值,是水牛角做的而已。”
“这样啊……我对犀角还真没什么研究。”一眼就看出宣宁的跃跃欲试,林谦益并不打算说破,只微微含笑顺水推舟。
“那我就随便说说了。这只是杯子,所以首先可以从纹路来判别。所有犀角的纵剖面都有竹丝纹,但实际上这不能当做判断依据,因为水牛啊牦牛啊它们的角上也有竹丝纹的。不过横剖面的鱼子纹,就是犀角所特有的了!”
“原来是这样……”林谦益看着宣宁眉飞色舞的讲着,眼神愈加柔和,看来让宣宁去讲习班的决定没有下错。
现在的宣宁,没了在按摩店工作忙碌时的疲惫不堪,也没了刚辞职时的茫然无措,正在以他自己毫不自知的速度,迅速扫去蒙蔽其上的浮尘,一天比一天夺目。
受到鼓励的宣宁冲着林谦益笑:“老师也讲过的,这其实不能当做判断的全部依据。因为有的造假者,能够把水牛角剖开了再一层层的烫压煮熟来伪造特征。再要判断的话,我是闻气味了。亚洲的犀角都有着清香,而水牛角什么的会因为干磨带上其他东西的味道,比如说硫磺味。林大哥你闻一闻,这只杯子就有股好象什么化学药品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仔细分辨还是察觉得到的。”
林谦益一闻,果然如此,他揉揉宣宁的头发:“我们宣宁在讲习班很用功吧,现在都快成专家了。”
“什么专家……”宣宁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说不上来是因为林谦益的夸奖还是在脸颊边若有似无擦过的指尖,“要我这样就是专家,那造假的人就该高兴了!其实还有不少辨别方法的,但我用不来。”说到这他有点沮丧,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来,讲的头头是道,“比如看角髓,水牛角在横剖面围绕中心有层叠的白色圈状角髓,亚洲犀角是没有的。”
“你一直在说亚洲犀角?”
林大哥是在很认真听自己说话呢……宣宁心里暖乎乎的,“嗯,像杯子这类小巧的工艺品多半是用亚洲犀角……呃,是说有年代的犀角,现在制作的就不一定了,因为亚洲犀牛都很稀少很稀少了。亚洲犀角的颜色更浅,苏门答腊和爪哇的犀角通常是蜜色或栗色,因为纯净的色泽和高透明度,喜欢的人非常多。而印度犀角叫做云头雨脚,上面色泽偏暗,下面却明朗起来,这种色差也很受欢迎。”
“那你还学到什么鉴别方法?”林谦益不留痕迹的引着宣宁继续说。
“唔,最重要的是从雕工来。明代犀角杯注重天然美,斧凿比起清代来要少得多。到了清朝,犀角的雕刻走的是精雕细刻、技巧繁杂的路子。但实际上说到工艺精湛,还是要推明代中后期。”宣宁说着有点神往,“那时候有种技术叫浅浮雕,只雕出一毫米的深度,却能在这短短的一毫米里展现出七八个层次!想想都觉得一定很美!”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谦益的身体又俯下来。宣宁只觉得他低沉的声音就在耳边,不,甚至就在耳朵里头。扫着每一寸皮肤,微微带了一点暧昧的笑意,即使是热气都冲不淡,“这是不是就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我,我才学了几天而已。”这个时候宣宁其实已经反应过来,林谦益就是在鉴别犀角上再不拿手,从他当初对牙雕的判断来看,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悄无声息的体贴与用心,才最让人动容。
宣宁还想再说什么,腰间猛地一紧。林谦益的手环过来,夏季薄薄的衣物让人有种根本就不存在的错觉,那个人身上的热烫简直能灼伤自己,宣宁手忙脚乱的退了一点,冷不防已经抵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然后就听到林谦益悦耳的低笑。
他有点懊恼:“林大哥!”
“别生气。”用手指抚过去让他别咬嘴巴,林谦益也开始反省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谁叫我们宣宁这么可爱。”
“……”要是可以的话,宣宁真想翻个白眼。
少了林谦益三不五时的骚扰,接下来宣宁的效率大大提高,他总算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是一对镇纸,拿在手里,鼻端隐隐约约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萦绕。形状是两个长方形,并不出奇,镇纸上雕的图案摸着似乎是公鸡和一种花卉。刻纹古拙而简洁洗练,从风格上来说更倾向于明朝。
等他用异能一看,就忍不住笑了。他没有判断错,这对沉香木镇纸的确是明晚期的。上面的图案果然是公鸡,神气活现的在左边那只镇纸上,昂着脑袋好似在啼叫一般。右边的镇纸上则是朵鸡冠花,正鲜艳的怒放着。描述的字样说明了这副配成对的图案的寓意,是冠上加冠,也就是官上加官。
林谦益一见他在那儿偷着乐,就自动把刚才的话抛到一边,“乐什么呢?”特意凑到宣宁耳边问出来,果然见他耳根又红了,于是林谦益也乐了,“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