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锦衣卫开始回到各自的辖地,所有告假的,也纷纷叫了回来。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总总的迹象都表明,似乎要出大事了。
这些锦衣卫,俱都是消息灵通之人,此时突然得了消息,心里都不禁有些忐忑,在锦衣卫内部,这样的情况可是不多,唯一的解释就是,肯定一大事要发生。
其实即便是天子亲军,谁都不想发生什么意外,只是现在,郝大人已经传令,倒是谁也不敢腹诽。
千户所、百户所里,俱都人满为患,整装待发的校尉、力士都在屏息等待。
左河百户所里,就在等待着消息,百户王陵虽然气定神闲的在吃着茶,不过他的脸色却未必好看,现在得知的消息就是随时准备,可是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却是一概不知,不过有小道消息,东城那边似乎发现了点什么东西,说是什么妖言,这位王百户心里便想着,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这好端端的,一个妖言,也要弄的如此剑拔弩张、紧张兮兮?显然不对劲啊。
其实何止是他满是疑窦,几个总旗的心里,也大概是如此,他们跑来打探消息,旁敲侧击,王陵只能苦笑,你们来问我,我问谁去?
一炷香之后,便有消息传来,说是东城那边动手了,上百个校尉、力士围了礼部郎中的宅子,破门而入,抓了几个人,紧接着。又破了几个商行。
其实商行那地方,虽然有个商字,其实却和行商没什么干系。
这商行起初呢。确实是商贾们离乡背井,到了外地,却因为没有落脚之处,每日住在客栈,多有不便,于是大家凑了份子,在异乡租个宅子。供乡中的一些客商居住,久而久之,一些学子和生员由于要远游。又或者进京赴考,这些未来之星,自然是那些低贱商贾一向巴结的,因为便免不了以同乡的名义。邀他们到商行下榻。这些读书人呢,一开始只是家境贫寒的在那儿聚集,到了后来,由于读书人聚的越来越多,大家住在一起,又是同乡,免不了吟诗作对,谈一些风雅之事。其他的读书人,便也都爱去那儿凑热闹。渐渐的,商行所住的商贾越来越少,却成了读书人的聚集之地。
这些读书人都有一个特点,一方面都有功名,若是没有功名,人家也未必让你占这个便宜,另一方面,大家都抱团,甚至有一些同乡的‘大人物’,如某个京官,某部堂的一些大员,偶尔也会去关怀一番,终究是同乡,提携后进,乃是传统,而正是通过这些形式,整个京师,就通过同窗、同年、同乡、师生之类的关系,结成了十分严密的关系网,在这关系网之下,既有领袖人物,这种人闭门不出,甚至极少露面,有的是尚书,有的是侍郎,至不济,也是个郎中、主事,下头呢,又有许多小京官,再下头,便是许多的生员,生员们依靠这层关系和商行来结识这些‘大人物’,好得到某些庇护,甚至是提携和提点,而大人物呢,也需要下头的生员们为他造势,有些不方便说的话,不方便做的事,自然也有人去为他代劳。
任何所谓的同乡、同窗、师生的关系,其实说白了,就是某种利益关系,这些关系错综复杂,如乱线一样缠绕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任何一个,就会惹来整体的反弹。
动一个商行,拿几个读书人,立即就会有许多同乡出面,而这些同乡,又可能背后会有许多师生的关系,师生的背后,又可能是同僚和同年,王陵虽然只是个小小百户,可是在京师这么多年,哪里不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你可以以其他的名义动一个读书人,可是直接去动商行,这几乎就等于,和所有读书人为敌了。
他脸色铁青,很是凝重,手抚案牍,一时之间,有点失神,这郝大人吃枪药了啊,东厂好动,读书人这马蜂窝可不好招惹,一个东厂,无非招惹的就是一个王安而已,动一个商行,那可就真和全天下的士大夫为敌了。
真琢磨着,终于有消息来了,一个千户所的力士快马而来,气喘吁吁的拿了一份单子,道:“王百户,立即纠集人马,按图索骥,按这名册拿人,这些人,通通都是妖言惑众之人,断不可姑息,北镇府司的意思是,放走了一个,都要唯你是问……”
王陵不敢怠慢,连忙查验了手令,二话不说,道:“卑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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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之后,左河百户、校尉,顿时倾巢而出。下一刻,便抵达了一处府邸,数十人将这宅子团团围住,王陵带刀,亲自去拍门。
府邸里已是风声鹤唳,一个门房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期期艾艾的道:“大人找谁?”
王陵道:“贵府公子张江成在不在?我等奉北镇府司之命,特来拿人!”
这门房顿时慌了:“我家公子犯了什么事,你们………可有驾贴?”
王陵冷着脸:“自然是犯了大事,否则何须劳动本官,至于这驾贴,等人拿了,自会给他看,来,进去搜查。”
一干校尉、力士,早已按捺不住,蜂拥而入。
这门房尝试去挡,却哪里挡得住,立即被人潮冲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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