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这座曾经辉煌的都城,如今却酝酿着无数的危机。
从某种程度来说,新天子登基,是徐家做出的妥协,也是释放出来的善意。
可是问题却是出现了,自从徐景明被人‘拥戴’之后,使得宗室和徐家之间已经有了某种芥蒂,后遗症很快就显现出来。
为了打消诸王疑虑,所以周王世子入京登基,可是徐家呢,却并不敢放下权柄,即便是徐太后,如今‘成功名就’,原本在她的计划之中,一旦选定了天子,便可退居幕后,隐居深宫,深藏功名,而徐家不必去执掌大权,自然而然会因为这一次的从龙成为大明朝一等一的望族。
只是自从那一次劝进后,徐家的情况就岌岌可危了,他们当然可以放下所有权利,让天子主政,然后徐家荣辱全凭新天子的宰割。只不过……徐家不敢赌,谁知道天子将来会不会秋后算账?谁知道天子会不会怀疑徐家曾有篡位之心?只是因为大臣和藩王们反对,这才打消了念头而已。这是一笔扯不清的烂账,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那么就会势不可挡的生根发芽,最后酿出苦酒,而将来………徐家会怎样?
没有答案,因为这个答案,谁也不能回答。
天子亲政,可能会给予徐家许多的优渥,可能会对徐太后十分尊荣的地位,可能会对徐景明笑脸相迎。可是新天子的心呢?正如不会有人知道徐景明在劝进时存着什么心思一样,也绝没有人会知道新天子会有什么想法。或许在那笑容背后就隐含着杀机,或许在那尊荣背后。实则却是将来埋葬徐家的开始。
徐家没有一个清楚的答案,既然没有,那么自己的命运就只好抓在自己的手里,在这一点上,徐太后和徐景明有了默契,徐太后以天子年幼的名义,经常在宫中过问一些军政。而徐景明也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新军都督,成为了辅政大臣。牢牢的将军政大权抓在手里。
此时的权柄就好像烫手的山芋,拿在手里,让徐家感到不安,可是他们又不敢扔掉。不抓不行啊,放了手,可能就是灭顶之灾。
而天子和宗室呢?
徐家掌权,不肯放手,自然而然的引起了他们的不满,虽然这位新天子仁厚,将徐太后像母亲一样的侍奉,早晚问安,对这位辅政大臣亦是显得亲昵。可是大家都明白,新天子是极不满的,他将徐家当成了曹操、王莽。
藩王和宗室一直在酝酿不满的情绪。外有郝家腹心大患,内有徐家专权,这让他们感到老祖宗的江山已经危如累卵,他们没有轻举妄动,可是他们满是猜忌,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的情况。
这是一个极为糟糕的局面。许多大臣看到了问题的症结,可是他们也莫可奈何。他们忧心如焚,心知这样的猜忌只会让郝家从中渔利,可是失去了信任的基础,徐家不敢放权,宗室就必须提防徐家,即便是徐家放了权,徐家难道不该提防天子么?
在这尖锐的矛盾之中,总还算是一片祥和,不祥和是不成的,因为郝家的压力太大,士绅们需要大家团结,眼下朝中百官,每日‘危言耸听’,使大家顾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不敢轻易捅破这最后一层的窗户纸。
所有人都是可悲的,可悲之处就在于,每一个的本意都在于保护自己,可是这种保护却是让他们跌入万丈深渊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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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太后确实病了,据说病得很重,不过即便病得再重,她依旧还是打起精神让高进随时掌握朝中的情况。
这便是徐太后的无奈,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的兄弟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徐家总还要延续下去。
文宣天子朱有炖在这位母后病重后,几乎日夜问安,不敢怠慢,为了照顾徐太后,他甚至夜里就在万寿宫的偏殿就寝,一大清早便抵达了太后的寝殿,探问病情。
“母后,身子好些了么?”朱有炖的年纪并不大,不过而立之年,却有一种超越了同岁人的稳重,他看向徐太后的目光中带着真挚的关怀,小心翼翼的给徐太后掖了锦被,悄声问道。
“难得你有心,你是天子,责任重大,岂可每日伴在哀家这里,你呀,就是太纯孝了,据说你昨夜又是一宿未睡?陛下定要保重龙体。”
朱有炖却是执拗摇头,道:“儿臣受母后大恩,且国朝以孝治天下,母后病危,儿臣岂敢擅离。”
正说着,高进却是小心翼翼的进来,道:“启禀娘娘,内阁新来的奏书,说是郝风楼即刻携荆国公主入京,已经启程出发了。”
徐太后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她不由笑道:“他果然还是来了,这是朝廷的福气啊。”徐太后看向朱有炖,道:“陛下,谅山乃是腹心之患,这郝家虽然称臣,可是迟早要尾大难掉,哀家召他入京,并非是要对他不利,一来,确实是想见一见他,二来,是希望他留在京师,好生为朝廷效力,为陛下分忧。”
徐太后这番话其实就是她的愿景,眼看着谅山的实力越来越膨胀,徐太后也是操碎了心,此番若是郝风楼能入京,那便好极了,她当然不敢对郝风楼动手,可是留着这个家伙在金陵,对于朝廷来说,就是一个免死金牌,这郝风楼乃是郝政独子,又是谅山一等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