奂走到一间房前敲了敲,没人回应,似乎没有人在里头。
他推开门,看见几件行李都好好放在桌上,屋内点了蜡烛和驱蚊香,添了几分安逸和生活气息。
云止奂走过去把付清欢的行李拣出来,退出屋子回到走廊里。
走到第二间屋前敲了敲,依旧没人回应。不在这屋。
那便是最里头那间了。
云止奂走过去,在门前站定,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敲门。
敲了几下里头才传来闷闷的声音:‘‘谁?”
云止奂低声道:‘‘是我。”
屋里传来细小的窸窣声,门很快被打开了,付清欢见了他,问道:‘‘怎么了。”
看起来神色没什么异常,云止奂垂下眼眸,把手上的行李递过去。
付清欢低头接过,低低道了谢。
他接过行李后,低头站着一动不动。云止奂递过行李后,也是一动不动。
‘‘道长,”许久,付清欢主动开口:‘‘你……会吹静心的曲子吗?”
似是怕极了云止奂拒绝,他说得小心翼翼,眼神乖顺得近乎乞求。
云止奂纤长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点点头。
付清欢余光一直在看云止奂,见他点头,微微一笑:‘‘多谢。”
仍是那支修长的雪白长笛,同样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上面,嫣红薄唇覆在笛身上,与那抹雪白汇成格外绮丽的一道景色。
这支曲子清扬婉约,似一股清泉缓缓从山间源头涌出,涌入人间,涌入人的心里。
的确是清心的好曲子。
付清欢一手撑着头,逐渐阖上了眼。
无论好的,坏的,在深眠里都会被神奇地冲淡一些。
第十六章玉面科(三)
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付清欢醒来时发现自己卧在床上,身上盖了条薄被。
窗外鸟鸣唧唧,间关莺语,安逸得仿佛不在人世。
付清欢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起身下地。
简单盥洗过后,付清欢捧着脸盆去倒水。一边走一边想着,自从那煞气缠上自己后,显然比以前嗜睡许多,这般下去,还得快些把煞气驱除了才是。
驱除后,就赶快回百里镇去。
这修真界的恩恩怨怨,本就与他无关,他也更不愿插手说什么管什么,如果可以,他祈愿自己这一世从未踏入这道玄门。
‘‘哗——”
付清欢到客栈后院倒了手里的水,骤然放下脸盆,发出不小的的声响。
是了,自己怎么会踏入这道玄门的?
是父母,是姑姑带他进来的。可他们又怎么会身处玄门之中?
原以为他们是得道隐士,可若是得道隐士,他们都是喜安静的人,为何要隐居人间?而不是进深山去?
而那从未见过面的姑父,他又在哪里?
若不是时间对不上,付清欢几乎怀疑自己三个长辈是从玄晖门逃出来的。
如果三位长辈出身修真界,又是哪一家仙门的弟子?为何要归隐?如果真要归隐,又为什么将修术传授给后代?他们还放不下玄门里什么东西?
问题一个接一个从脑海里跳出,付清欢神色也越发严重。
有些秘密,一旦撕开一道口子,疑点就会争先恐后迸出来。
要查吗?
付清欢紧紧咬着下唇,盯着眼前的东西入神。
此时不远处隐隐传来阵阵哭声,打乱了他的思绪。付清欢松开几乎快被捏变形的脸盆,站直身子仔细听起来。
的确是哭声,有许多人在哭,还伴着锣鼓哀乐。声音由远及近,听了一会儿,已经到了客栈门外。
葬礼?
付清欢摇摇头。生老病死本是常态,他也没什么好伤感的。
正欲回房,听见一个尖细的声音骂骂咧咧走过来:‘‘什么脏东西都往河里扔,好好的水被糟蹋出一股腥味……诶哟公子,您起得早啊。”
付清欢转头,看清了来人,正是昨夜看见的那个小伙计。他嗯了一声:‘‘早。”
那小伙计手里提了一桶水,散着隐隐腥气,付清欢嗅觉灵敏,当即皱起了眉:‘‘这水臭了,怎还在用?”
小伙计咳了一声:‘‘这个哪,已经是我从地处高的北坡提来的水了,跟这边的水比起来干净多了。”
他们此时落脚的地方叫长河镇,一条长河蜿蜒曲折贯通整个镇。因地势高低不同,难免流水有势,住在高地势的都是富贵人家,用的是直接山上流下来的清水,住低地势的人家难免吃亏些。
付清欢等三人落脚的客栈正好位于中游,闻言他皱了皱眉:“你们这儿的水已经脏得不能用了吗?”那住下游的人要如何过活?
小伙计摆手:“别提了,长河镇太平了几百年,不知道犯什么忌讳了,自打我来这儿做工起我就没喝过一口干净水,早晚喝出毛病。”
付清欢问道:“这长河是出了什么问题?”
小伙计像是很忌讳这个似的,竖起食指在嘴边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您可别问了,赶紧离开这儿吧。”
“为何?”付清欢温和地笑笑,“卖足了关子再吊人胃口,你这是说书呢?”
“嘿~公子,您要真想听我说就是,说的什么话哪,”小伙计停下手里的活,示意付清欢离近些。
付清欢从旁边拣了张小板凳在小伙计身边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小伙计指指墙外:“刚才那哀乐,听见了吧?”
付清欢点头:“跟那有关系?”
“关系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