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航握着手机,愈发聊得入了状态,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向她的细腻双手,而后慢慢上移,停留在她含笑凝神的侧脸,那样子的苏沫,笑得时候浅如水,静的时候安如风,整个人像极了一幅江南水墨画,古典静雅,他的语速也在不经意间放慢了些。
他那边终于挂了电话,她这边也收了残枝起身。
两道视线相撞,谁都不舍得先移开,末了他不自然开口:“走了。”
她点点头,“哦。”
又是这样温润的月辉,他深深看她一眼,说道:“伸出手来。”
她眯了眯眸。
陈以航有些不耐,倒是一把抓过她的左手摊开手掌心。她还想挣扎,被他低喝出声:“别动!”苏沫难得乖顺,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她的手心轻轻划下了十一位数字。
“以后有事直接打这个号码。”
他在解释。
苏沫怔怔瞅着这似乎能发光的十一位号码,指尖仍然停留着他湿润温暖的触碰,她缓缓抬头,黑亮的眼睛望着他,而他亦是专注地回望着她。那样俊魅好看的脸庞,为何眼里总满满都是寂寥,仿佛用尽一生也都无法化开。他看着她,又似不在看她,她眨了眨眼,他已是淡淡笑开,大手紧紧包握住她的小手,回放到她胸前,轻声呢喃了一句:“别弄丢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厨房间茶水“呼哧”沸腾起来,她这才想起,他又忘了喝她泡的茶。
第二天中午,宋心然才醒转过来。
苏沫并没有问她,只是抱了抱她叮嘱了一句:“下次别喝那么多酒了。”
宋心然张了张口,却还是咽下了本想倾吐的话语,只问道:“我们只是一面之缘,你怎么就敢来为我冒这样大的险?”
“是因为高子乔吧。”
她颤了颤,“你喜欢子乔?”
苏沫移开目光,禁不住浅笑:“你想多了。”
“我刚回凉城没多久,难得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可以聊天聊到心底的人。”苏沫抚了抚刘海,继续向她解释:“我一直觉得我小时候,身边也有过那样子的一个人,他照顾我,宠爱我,为我每一次的进步欢喜,也为我每一次难过低落。”
“但这样子的感同身受,不是相爱,仅是最真的真心。”
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5
宋心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苏沫想了想,问她:“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她苦涩地摇摇头,为这一场云泥之别的感情。
“你呢?沫沫你会不会在乎身份、或者地位。”
苏沫触及她无神的双眼,毫无预兆地笑笑:“我不记得以前的我了,可是现在,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
“我常常在想九年前,为什么我要那样子坚持活下来,也许是舍不得某个人,也许是……不甘心。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我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哪怕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父母、朋友、姐妹、恋人,他们恐怕也都认不出我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觉得难过,可现在时间久了,什么事情对我而言,也都好像无所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给她冲蜂蜜茶,语气淡得仿佛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宋心然坐起身来接过,出神地喝完茶后,突然咧开嘴角朝她笑道:“谢谢。”
经过了这件事,苏沫常常会去剧团看心然彩排。她这才知道,宋心然是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女孩子,母亲这几年病痛缠身,她迫于生计和庞杂的医药费不得不四处接演出,常常熬夜练舞,最多一次连续跳了七天,最后直接昏倒在了演出后台。
生活越是坎坷性子反而越是阳光,苏沫想,高子乔这家伙眼光还真是好。
周末。
苏沫刚拉开店门,却意外瞧见了站在阶梯下面的颀长身影。
纯白棉质t恤,翻下的领子边缘有浅蓝色的条纹,满身都是阳光的味道。他恰好转身看见她的身影,忽然就扬起唇角:“沫沫。”
竟是颜东。
苏沫怔了怔,片刻才回神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颜东眼里的她,依旧笑得纯洁美好,这让他怎么相信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照片上那些已经真实发生的过往。他手提包里的十几张恒荆酒店的照片,无一例外记录了苏沫和陈以航所有难堪的暧mei。它们仿似无数针刺插在他的背上,针针染血。这一路跋山涉水回国,他是那样急切地想要亲口问问她,可当她真真实实站在了他的眼前,他忽然又没了勇气。
心里疼得发颤,面上却只能假装毫不知情。
苏沫由着他自己逛了一圈店后,像只小猫一样懒洋洋眯眸瞧他,想要讨些表扬:“你觉得这些设计怎样?”
颜东点点头:“衬你的气质。”
苏沫扔了一本书过去,“心不在焉。”
颜东沉默着捡起书,又接过她泡的茶,竹叶青的清香还是无法让他沉静,他终是定定抬眸逼上她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生疼:“这座老宅对你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你需要用身体去交换。
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6
苏沫何其聪明,自是敏感地扑捉到了他话语里的涵义。不过她本就没打算瞒他,于是点点头:“很重要。”
她顿了顿,便开始回忆那日种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