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过的戏重新整理、打磨。连她在香港兴致勃勃提了的《客途秋恨》,她也没有立刻开始着手改编。反而是陈云笙主动问起,她才说了句有时艺术需要沉淀。
好在她们之前排的新戏足够多,就算是重演,依然属于花样翻新,观众并不觉得乏味,对剧团也没有太大的影响。陈云笙很好奇,虞孟梅最终会沉淀出个什么结果来?
九月下旬,陈云笙还没看到虞孟梅的成果,倒意外接到一个慈善筹款演出的邀约,请她和虞孟梅在十月初的时候去演一出折子戏。
两人原打算选一折她们比较出名的戏演,没想到主办人员告知,因为是筹款义演,到时每个节目会进行竞价,希望她们能准备特别一些的剧目。虞孟梅仔细考虑之后,决定演出《二堂放子》。
这是《劈山救母》里的一段。沉香在南学读书,失手打死秦府官保。刘彦昌此时已续娶宰相之女王桂英,两人又育一子秋儿。王夫人养育沉香,视若己出。沉香与秋儿也是兄弟情深,争着承认自己是凶手。杀人就得偿命,刘家终须要有一子抵命。刘彦昌夫妇问明经过后,心知失手的是沉香,但是刘彦昌念及三圣母还困于华山,欲留沉香救母。夫妻二人肝肠寸断,最后终归忍痛割爱,舍了秋儿,放走沉香。
陈云笙对这个决定有些啼笑皆非。这一折是老生和青衣的戏。自己也就罢了,虞孟梅演这折戏却要以须生应工。虽说排《穆桂英》时,她曾在最后一场《挂帅》里唱过一点老生,但是毕竟只有短短数句。《二堂放子》却是正儿八经的老生戏。不过唱作如何先不去论,唱小生的虞孟梅忽然演起老生,的确非常吸睛。
别人听到这消息倒还没什么感觉,唱老生的方秀琼却先有了意见,在后台作势掐了半天虞孟梅的脖子,说她抢人饭碗。
“人家让演点特别的戏,”虞孟梅笑着和她说,“我想串个老生应该够特别了吧。你要是实在不满意,大不了下次再排戏,让你演小生抢我的饭碗总行了吧?”
“以为都像你啊,改来改去没个定性,”方秀琼白眼,“你可别演坏了,砸自己招牌。”
话是这么说,方秀琼却知道这可能性微忽其微。演《穆桂英》的时候,她又不是没听过虞孟梅的老生唱腔,味道是相当正的。《二堂放子》虽然难度大些,但是观众都知道老生不是她本工。再加上虞孟梅的底子好,又一向肯花功夫磨戏,不会砸到哪里去。
虞孟梅自己反而没她这样的信心,笑吟吟地站起来,向方秀琼正经作了个揖:“我毕竟不是专工老生的人,这次也是赶鸭子上架,还请方小姐不吝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山河恋》现在只找得到全本的剧本。唱段的话只有尹桂芳和袁雪芬的这段《送信》流传比较广。
第一段是79年的录像(录音应该是47年的,79年配的像)。这时两位宗师都是60岁左右的人了,且尹太先生在某段特殊时期受了不少苦,这时一手一足瘫痪,自然没有年轻时那么风采照人。可是太先生的眼神真的好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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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附上47年唱片公司的完整版录音。其实这时尹袁的流派韵味都还没完全成形,但是嗓子都是非常好的状态。尤其是尹老,中气是真好,慵懒又潇洒,就算只有音频也完全想像得到当年越剧皇帝的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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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兴趣的童鞋还可以找尹袁80年左右的表演视频,不过那个版本太先生韵味虽好,却还是有吃力的感觉,我是不太忍心听的,所以不放上来了。
第43章拜月亭·踏伞(2)
方秀琼是个豁达的人,听了这句便又乐了起来,翘着腿说:“教么是可以教的。不过严师出高徒,你可别怨我要求高啊。”
两人都没开玩笑。之后的一段时间,虞孟梅有空就找方秀琼学老生的唱法。方秀琼也倾囊相授。只是虞孟梅的目的显然不是要复制一个方秀琼。没过多久,她就开始跟据自己的嗓音条件更改唱腔。方秀琼从来都拿她没办法,只好找陈云笙大吐苦水。
“你现在是师傅,”陈云笙听她说得口干舌燥,一边给她倒茶一边出主意,“梅姐要是乱改,你就拿出老师的架势训她嘛。”
“气人就在这里啊,”方秀琼捶桌,“她还真不是乱改,连我听了都觉得好,训也训不出口。”
陈云笙“扑哧”一笑:“那你找我抱怨干什么?”
“我不甘心啊,”方秀琼不无哀怨地说,“都是一起学戏的,怎么有人就学什么像什么?幸好她只是偶尔串一场老生。不然我真得担心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了。”
等虞孟梅自己感觉学得差不多了,开始和陈云笙对戏的时候,陈云笙才明白方秀琼的感受。她这次的老生不同于之前的杨宗保。唱法上是有开创性的。她嗓子不如方秀琼亮,所以也不追求高亢的效果,反而刻意使用比唱小生时更加沙哑的音色来唱。虽然音色不显明亮,行腔却极有根骨,听上去依然足够激昂。这种反其道而行之的唱法除了新奇,还另有一股历尽沧桑之感,倒是极符合刘彦昌这个人物的经历。
陈云笙初时也不知道她怎么能想到这样的腔调。听了几次后她才隐隐醒悟,这唱法里似乎有点香港那位盲人瞽师的味道。没想到虞孟梅竟然能把南音吸收进来。
虞孟梅已经交出了这样一张优异的答卷,陈云笙也不免有了压力。她只能再花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