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梦清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苏阑的犹豫,笑着接话:“嗯,小绵喜欢吃这个,又老晕车,所以车上常备。不过只有这个口味,你不喜欢的话先将就一下吧。”
对方并没有任何卖弄的意思,口气自然到仿佛这不过是吃饭睡觉一样习以为常的事,苏阑蓦地心里一酸。
她张了张嘴,不打算说那些多余的、自以为是的同情话语,最后只能说了一句:“我挺喜欢的,谢谢。”
“不客气。”
两人又沉默下来。
苏阑在心里叹了口气,撕开包装纸,让甜丝丝的味道缓解了余下的不适。
她终于知道,书绵为什么那么犹豫与不舍,为什么又那样无助。
这可是,陪伴在身边二十年的青梅竹马。
是爱情,是友情,更是亲情。
半小时后。
车缓缓停下,眼前是灯火通明的山坡。坡路上,是一个接一个的红色小灯笼,挂在台阶的两边,照亮了这条不见尽头的山路。
台阶的右边是光滑的山壁,而左边,越过层层白日看上去是一片郁葱,现下却是一片昏黑长野的植被,就是星星点点的灯火。隐约可见的钢铁巨兽间,散落了一点点零星的霓虹色彩,把所有点拼凑起来,是一个小小的都市。
格外清新的山息还夹杂着青草味儿,苏阑顾不上冷,来了一个深呼吸。
花梦清穿好外套,把围巾戴上,对苏阑解释道:“平时这边没有人,最近因为新年活动,挂起了灯笼。两个小时前,这里还有烟火大会,虽然因为限制鞭炮的规定,没法放真正的烟火。后来,改成了灯火大会,但来的人依然不少。现在时间太晚了,人大概都走光了。”
原来如此。
她说这种人迹罕至的山路台阶上,怎么会有灯笼呢。
苏阑问:“你好像很熟悉这里,经常来吗?”看到花梦清穿上之前一直没有穿上的外套和围巾,苏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先前通了冷风的车里,花梦清竟穿的那么薄!
“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让你冷了那么久,还没法停下来让你穿上外套。”苏阑歉意地说。
花梦清示意她跟上自己,往最低的那节台阶走去。
“不要紧,本来也不爱吹空调,只是害怕让你感冒了,没想到你也晕车,”花梦清走得很慢,步子却很稳,“至于熟悉嘛……因为我常来。平时工作很累,偶尔压抑的时候,就来放松一下,假装自己离家出走。”
她说到最后一句时,似乎笑了笑,像是调皮捣蛋没有被大人捉到的小孩子。
苏阑跟着花梦清,慢慢拾级而上。
“明白的,虽然父母不再严管,但或许是生活束缚,难免想要叛逆一番,就是不知道是叛逆给别人看,还是叛逆给自己看。”
苏阑心情很差的时候,一个人去ktv订了一个包间,唱了一晚上的歌。第二天嗓子哑了,心情却也好了。
花梦清转过身看向苏阑,含笑说:“当然是叛逆给自己看了。”
她转而继续走,围巾挂在右侧的尾端微微摇晃。
苏阑吐出一口白汽:“一个人叛逆吗?”
花梦清步伐不变,声音淡淡:“嗯,一个人。”
苏阑笑:“那我受宠若惊了,竟然是头一个有幸跟着花小姐叛逆的人。”
“噗。”
花梦清站定,掩嘴轻笑。苏阑自后而上,往右一挪,伫足。
两人站在平行的地方了。
说实在,花梦清的笑容很美,黛眉轻弯,似那远处连绵的山脉,影影绰绰间,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间是寂静的湖泊,却与灯笼透出的暖光辉映在一起,叠出了一些温和的亮度。
她继续攀爬道:“和小绵说的一样,你是个耿直又可爱的女孩子。”
苏阑对别人的夸奖一向来者不拒:“对,是我。”
花梦清失笑。
出了城,山间的空气虽好得多,入了夜后,天上却还是暗成一片的。只有运气极好的短短一刻,才能自厚重的霾雾后,窥到那闪烁的微弱星光。
等有空,找上风轻舟一块儿来看星星好了,苏阑想。
一阵沉默后,花梦清突地问道:“小绵她,最近好吗?”
这问题里,多少含着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却又因为某些原因,强行压制了。
苏阑忽然不想遵循之前接下案子时的想法,说些看似体贴,实则无病呻吟的话语。
对于这个相处还算舒坦的朋友……闺蜜的青梅,即朋友的朋友,也算是朋友吧,这样无趣也浪费时间。
她相信,花梦清也不是希望有人陪着叛逆,才拉上自己大半夜爬山的。
苏阑说:“工作上,书绵才办下一个大单子,还说过段时间要请我吃饭,想必情况不错;感情上,她和萧明颜相处的也挺好。虽然她没有跟我讲她们俩恩爱的细节,我却能感觉到她很开心,和那个渣男在一起时截然不同的开心。”
花梦清抬了抬手指,又轻轻放下,望向苏阑:“说的很详细。”
“我以为你想听详细一点。”
花梦清再笑不出来。
“你说得对,我当然是想听详细一点。知道她过得好,我也会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