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
霍初霄把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荣三鲤已经做好准备陪他敷衍一场,不料他突然停手,走去了卫生间。
偌大的卧室只剩下她一个人,霍初霄的秘密向她敞开,她左右看看,最后视线落在正对面的衣柜上,心跳情不自禁加快。
卧室是一个人绝对的私密地带,哪怕这套公馆并非霍初霄本人的,只是临时来住一住,里面也已经因他的生活习惯,留下许多痕迹。
例如他临睡前喜欢看书,床头柜上便摞着几本厚厚的历史书籍。
再例如他喜爱清静,屋里的落地钟便被撤掉,角落里空出一块,显得很奇怪。
荣三鲤想起了他昨天弄掉的文件,如果他还有其他秘密,会不会藏在这个衣柜里?
看了看紧闭的浴室门,她踮起脚尖朝前走去,轻巧得好像一只猫。
拉开衣柜大门,本以为会看到琳琅满目的衣物,或者另外一个保险箱,可是看清之后,里面的景象着实让她呆了好几秒。
大衣柜的空间足以容纳两个成人,却只挂着两套军服和一套格纹睡衣,全都熨烫的干净整齐,裤边拉得直直的。
衣柜里没有秘密,这不奇怪,或许他习惯藏在别的地方。
但是身为权利滔天的督军,他的衣服怎么这么简单?还不如顾小楼呢。
荣三鲤不禁皱起眉,看着那三套孤零零的衣服发呆。
这时,背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在看什么?”
荣三鲤背后一凉,连忙转过身,大脑飞快转动找出一个借口。
“我有点冷,想找件外套披上。”
霍初霄英俊的脸上勾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笔直漂亮的手指按在皮带上,转眼就解开,随手一丢,皮带准确无误地落在挂衣架上。
“你待会儿就不冷了。”
他朝她走近,荣三鲤进门时都做已好心理准备的。自己并不爱他,可他长得的确很不错,就当免费嫖了,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实在不必太计较贞操。
然而此时此刻,她愈发感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他,跟他打交道,就好似同魔鬼共舞,指不定什么时候危险就会降临。
心里打起退堂鼓,而她素来遵从心意行事,当即推开他。
“我还是先回家吧,改天再见。”
霍初霄罕见的没有挽留她,站在原地双手插在裤袋里,穿长筒军靴的双腿那么挺拔修长。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表情本是愉悦的。但是没过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事,浓黑的双眉中间皱出一个重重的川字纹路。
荣三鲤连续两天去霍公馆,还都是晚上,这件事让顾小楼寝食难安。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甚至动了念头,想联系以前在荣门几个与他交好的兄弟,暗杀霍初霄,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想法也仅限于想法,霍初霄本身就是督军,身手不凡,必定随身携带防身武器,霍公馆外永远有人驻守,难以行动。
另外荣三鲤再三强调,不许提起荣门。他要是敢这么做,后果无论成功与否,必定会被她逐出锦鲤楼。
相比那个结果,还是每天在家等她回来更能忍受些。
顾小楼等到永乐街上都没了人,依旧坐在门槛上,茫然地看着前方。
耳边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是常鲁易与太太又在吵架。所谓贫贱夫妻百事衰,自打饭庄生意一蹶不振,儿子沉迷抽鸦片不可自拔后,他俩就没有一个小时不吵架的,动辄摔凳子砸碗,戾气重得快要穿墙而出。
顾小楼只觉得烦,恹恹地捂住耳朵,突然感觉有东西在舔自己的脚踝,低头一看,是只脏了吧唧的小狗。
小狗毛色灰黑,丑到只剩下一团轮廓,看不清眼睛鼻子,唯有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应该是饿极了,问他讨饭吃。
幼小的东西总是容易引起同情,顾小楼也不例外。他下意识就要进屋给它端饭,走到一半反应过来,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
有些东西一旦意识到,就成了心底的一根刺,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当初没有人对他好,街边的野狗也狗眼看人低,只会抢他的食物甚至咬他,他现在为什么要帮它们?
整个天下,只有三鲤把他当人看。除了她以外,他谁也不想管。
顾小楼回到门槛边,随手拿了把笤帚,将眼巴巴的小狗赶远了些,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永乐街头出现两盏明亮的大灯,他立刻站起身。
荣三鲤从车上下来,表情似乎比昨天还难看,毫无交谈兴致,闷头走进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