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亮起来的一刹那,屋内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满屋子的酒瓶,中间还混杂着玻璃的碎片,和细碎的血迹。空调被周遇开着似乎一直没被关过,所有的门和窗都被周遇关的死死的,不露一点光线进来。
饶是房间这样的温暖,周遇还是浑身冰凉。
周遇不适应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嘴里嘟囔了一句,又抬手把灯给关掉了,然后他就着王智的胳膊想下摸索着,想拿走他手里的酒。
“行了,下次……下次我过来把酒钱给你,你回去玩吧……”他说着,推了一把王智,准备往屋内走。
谁知他自己走的也不稳,还没走两步就又要滑下去。
王智从进来就开始皱着的眉头现下皱的更深了,他不放心的扶着周遇,摸索着地形往屋内走,边走边问:“你怎么搞的,喝成这样?”
“嗯?我这不是挺好的吗?还能跟你进行正常交流……”
“少来,都站不稳了!贺初呢?还没回来?”
周遇忽然沉默了,王智摸到贺初的房间门口,疑道:“这到底是在不在家,怎么关着个门,你们吵架了?”说着,他就准备动手拧门把手,可是他的胳膊却被周遇重重的甩开了。
“不许开!”
他忽然呵道,然后将王智一把推了出去。
喝醉了的人力气总是格外的大,行为也有些不受控制,周遇自己也因为惯性向前踉跄了一下,被王智眼疾手快的扶起来了。
“你别打开……”
他在那一瞬间的爆发过后又安静下来,整个人都一起陷入了死寂一样的状态,如果王智感受不到他的呼吸,甚至会以为他在这一瞬间就死了。
“阿遇,你是到底怎么回事?贺初怎么也不管管你?”他不知道贺初和周遇已经分手了,所以说出来的话字字锥心。
“为什么管我?他早就不管我了。”周遇甩开王智的手,在黑暗中笑了起来。王智看不清周遇的神色,却能听见他有些嘶哑的笑声,和他因为大笑而颤抖的身体。
那笑声断断续续,他的嗓音却因为过量的饮酒而被酒j-i,ng烧哑,像是老旧的破风箱,被从心底刮出的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笑的有些疯狂,那一瞬间王智简直以为周遇是疯了。
周遇只笑了一会就停了下来,随意的坐在地上,低着头摆弄着他的手机。
神奇的是,他这样的状态手机居然还是有电的,他轻声说:“你开灯吧。”
然后他将手机贴在耳朵上,像是在给谁打电话。
王智把灯打开,眉头皱的更深了。刚才开灯的时间太短,王智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屋里的大概,现在才真正看清了周遇的模样。
用“狼狈”二字来形容他都嫌不够。
那已经不是那时他第一次看见的那个少年了。那时的少年在酒吧里即使畅饮着烈酒,他身上的气质都与酒吧显得格格不入,而现在他只是颓然的坐在这里打电话,都与街头那些流浪的丧家之犬并无分别。
这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周遇变成了这样?
已经快深秋了,可是周遇在家里居然穿着夏季的睡衣,即便是开着空调,也会感到阵阵寒意。
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血迹到现在也没清理,脸颊苍白的可怕,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颓然的气息,像是王智酒吧里那些纵情的男男女女一样,不修边幅。
他看着周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这个人变成了这样。
曾经的小贵公子,连领针都无比讲究的一个人,下巴上泛着淡淡的青黑,说是没了人样也不为过。
贺初呢?贺初在哪?为什么不来管管他?
王智直觉觉得两个人中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包括他刚才去开门的时候周遇激烈的反应,他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了。
周遇全然没有理会王智的注视,只是一遍遍的拨打着手机里的那个电话号码。
但是那个电话从来都没有被接起过。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这句话,这一个星期以来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可就是不死心啊……
贺初早就不接他电话了,在他追问过贺初说的“分手”是不是真的以后。
他不知道贺初是接不到,还是根本就不想接。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拨,希望能在这一头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执念,但是在他醉酒的这么些日子里,他就是想听听人的声音。
他还给贺初发了很多很多的短信,但是从未得到过回复。
他想,贺初大概是铁了心不理他,想要他知难而退。可是周遇什么时候变成了知难而退的人?
——从未有过。
就好像没有得到那个人亲口说的“滚开”,他就不会放弃这个念头。
他喜欢一个人之前是小心翼翼的,喜欢了之后就怎么都不愿意放手。
“你是在给那小子打电话么?”王智坐到周遇旁边,那大概是客厅里仅存的唯一一点干净的地方了。
周遇大概是放纵的彻底了,地上竟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酒瓶和酒液混杂在地上,显得这个屋子邋遢又绝望。
“他不接?”
“……”周遇没有说话,只是随手将手机抛到了身后的沙发上,直直的瞪着茶几上的酒,然后伸手开了一瓶伏特加。
他能感受到自己这两天的胃已经很疼了,难得清醒的时候总是会把昨夜喝下去的酒悉数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