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甚么?”
“那你找我又为了甚么?”细小的油灯,灯光不明,可女巫仍清楚看到国王晦暗的脸色,变得更为阴沉。他应该有话要说,可咀巴却紧抿着。他盯着女巫,眼神有点狠,却又带点累,眼眶随着黑水摇晃,他竟有点语窒。
“我来……看清楚你。”
“看清楚我?”
“对,”国王把油灯挂在十字架的一端,良久,才回头往女巫瞧去:“我从来,就没有清楚地看你一眼。”他向女巫移近,就两步,却像费九牛二虎之力似地:“告诉我,你到底,是甚么样子?”
“人本来……就有……不同样子……”回王后的说话,女巫说不出来,此刻的她,已不再理会国王是否仍存恨意,忘了自己还债的目的,忘了自己悟道时愿由国王宰割也无怨无悔的清高。此刻,看着国王,她竟为他忧伤不已:“不要为了我有任何烦恼,女巫本来就不应该生存在世上……”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甚么样子?为甚么每次见你,你这张脸都这么不老实?”国王怨着骂着,腔调竟带着点小孩子的撒野,他捧着女巫的脸,双手抖得厉害。似要拆穿甚么,又像在保护甚么:“为甚么要害我?为甚么要骗我?为甚么女巫都这么坏?”女巫百辞莫辩,国王还一头往女巫挤去,厚厚的一吻盖在女巫咀巴上,瞪大的眼睛撑得死而硬,渐渐,渐渐缓下,变得温柔,变得苦涩……那天国王吻上女巫,把美女打回原形;那天女巫吻上青蛙,至死难明,丑女之吻,有甚么能力把王子带回世上……国王咀巴撤离,战战兢兢往上抬眼,小心翼翼投射正确视线,准备接受三角眼香蕉鼻的一刻,眼前的女巫,却毫无变化!
“为甚么?为甚么会这样?”
“如果我真的用了魔法的话,我一早就离开这里了。”
“为甚么你总是这样?你每次出现,都搞得我手足无措。女巫,为甚么你连让我恨你的力量也没有!”国王咬着牙骂着,说话不清不楚,动作不快不慢,他伸拳要往女巫打去,拳头却偏了,带人连拳往前一扑,水中发出巨响。他跪在水里,一拳一拳擂着,他水中微弱的倒影。
“对不起,我的出现,害你苦了一生。明天以后,你将会得到平安,永远不再受折磨……”一语未毕,一团水往女巫身上抱去,女巫吃惊地往怀中望去,国王正在她腰间瑟缩。悲恨交缠的国王,正发着青蛙的惊恐。两行泪水滴到国王头上,她没有手抚摸国王,只可以用泪代替。他说过会永远爱她,她却只想用一生去保护他:“如梦真假变幻,如月满后也会弯,”这是第一首女巫和王子合唱的歌,也是王子变成青蛙前所唱的一句。他们的歌,还差两句,才完。
“逝去的昨日,不可以挽,无谓一生追悔,愿平淡。”
一曲终完,由相识到此时此刻,才能有个了结。国王擦着脸上的水,手里抚着女巫及腰的长发。蹒跚地走到她身后,对着她软弱无力的背影,也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可以真真正正地面对女巫。沉默良久,国王张开五指,由上至下,为女巫的湿发梳理着,一绺一绺盘到她头上去。
結局
哀乐正鸣
天明前,王宫的乐室传着琴声,没有人知道谁在唱歌,甚至听不出是男还是女的歌声,可歌曲的幽怨,却令人失眠:
“过去,明明是孤单的路
伤过痛过,仍未知几段长路
我信,人大会不羁乱舞
纵使风雨终吹散长路
过去,仍然在风中追逐
哭过跌过,从未肯屈辱臣服
我信,凭我心冲破万里天涯让我冲天飞
情真的,无奈是千遍幻觉
原想讲,世事那样迷离
明悔恨,却又偏偏渴望可
渡生关死劫又重遇你
明天将,寒雾在风雨静降
无力的,不能再看一会
凝远方,别了不可再遇上
可惜今生从未望真你
可惜今生从未望真你”
知更鸟心急提示一天的来临,放腔高歌的时候,天边还是蟹壳青。刑场上响着整齐的步伐,不同的刑具一列列排着,零散的国民走近,准备观赏最后一个女巫的死亡。
寝室透着微光,阳台外,国王半靠着软塌,对着远山,默默发呆。风向逆吹,挂在阳台两边的纱帘由内至外向国王身上反扑,他任由纱帘侵犯尊贵的躯体,始终僵着身子。
房门打开,一缕香气飘进室内。是王族最高级的香熏,飘到国王鼻腔,香味却有点假。
“国王,还睡得好吗?”王后走到阳台,向国王行礼,未等国王回答,第二句已经是:“侍卫都准备好了,你是亲自行刑,还是找狱长代替?”
“你似乎比我更心急。”国王一脸苍白地看着王后,他眼下两弯深坑,鼻梁以下尽是灰暗,下巴长满胡碴,一副彻夜难眠的样子里,仍然透露着阴冷的光芒。
“我以为国王每天都会好好处理国务,许是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