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张家傻少爷的院子里炸开了锅。傻少爷从早晨开始就在发神经,砸光了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然后他跑出自己院子,一路发疯,还掐死了一个负责张府前厅收整的下人。
秦白沥站在一圈下人中,表现得和周围人一样——她焦急而不知所措地看着正在发狂的傻少爷,但其实,她心中却一直是那个莫名被掐死的下人。那个下人死的时候眼睛瞪得很大。
这条命是死得多么轻贱。
傻少爷的喧闹引来了张老爷和夫人。夫人一见傻少爷就心疼:“我的好孩子啊,你身上是怎么回事?怎么都烂了?!”
傻少爷没有理她,持续地在发疯,张老爷和夫人虽担心,却不敢靠近傻少爷。
傻少爷一边乱砸东西,一边嘴里含糊不清:“有鬼……有鬼……鬼要杀我……鬼让我身上好疼……”
秦白沥勾了勾唇,笑了一下。
张夫人急忙道:“这是怎么了,这疯癫之症怎么又严重了?林朝歌呢?快把林朝歌给我拖过来!”
下人急急忙忙地就要去柴房找林朝歌,而林朝歌却面无表情地自己从墙边的阴影下走出来了。
宽大的衣袍、瘦弱的身躯,林朝歌下意识摸了摸昨日被打肿的侧脸。
张夫人看见他,立刻让人把他拖过来扔到傻少爷面前。
张夫人道:“乖儿子,你不是最喜欢他吗?你看看,他过来了,你要是不开心,就打一顿发泄一下?”
秦白沥皱眉看着人群中心的场景,这傻少爷现在这状态,要是真下手打林朝歌,林朝歌可能要被打得半死不活。
傻少爷看见林朝歌,咧着嘴露出黄牙,抡着拳头就要打,但刚要碰到林朝歌的时候,却突然迟疑了。
昨天鬼来找他,好像就是因为他打他院子里伺候的下人,而林朝歌就是在他院子里伺候的……
傻少爷怕鬼,鬼要护着傻少爷院子里的下人,所以在傻少爷心里,他可以肆意掐死其他院的下人,但却怕打了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会被鬼再次找上。
傻少爷犹豫了很久,还是忌惮,竟真的没有下手。
张老爷和夫人都傻眼了。
一个婢女小声地对另一个婢女说:“你听到没?大少爷好像在说府里头有鬼啊?”
另一个婢女回答:“我听到了,我昨天听说,咱们府下人死得太多,阴气重,很容易招鬼,鬼来了就会缠着杀人的人。这可不就缠着大少爷了么?”
前一个婢女道:“难怪这大少爷的疯癫之症一直好不起来,反而越来越厉害了!原来是因为损阴德啊?”
张老爷听着下人们议论纷纷,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谁再乱说就把舌头拔了!来人!先把少爷绑起来关进屋子,记着,今天要煮双倍的药,必须看着少爷喝下去!”
张夫人迟疑道:“老爷,万一真的是我们府里头闹鬼才让我们儿子病情加重的呢?”
张老爷烦躁地踱步,走了好几个来回,终于停下来,吩咐下人道:“找人去请神殿祭司过来作驱病仪典!”
一场闹剧后,枉死的下人被扔去了乱葬岗,其他下人也散了,该干嘛干嘛,一切又恢复平静。
之后,秦白沥打扫了一早上的花园,期间一直弯着腰,午间休息时累得腰完全直不起来了。她溜进林朝歌的小柴房后,躺在破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这府里头的下人每天都要这么干活,真是忒可怜了。
过了一会儿,同样累了一早上的兰秋声和在傻少爷屋子里被迫害了一早上的林朝歌也回来了。
秦白沥见林朝歌身上没有遭什么伤,微微放心,问他:“朝歌,傻少爷那边什么情况?”
林朝歌道:“他好像被吓怕了,不敢动我。”
兰秋声道:“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有效果。”
秦白沥点头:“今天晚上再加把力,下剂猛药,让张家人不敢不遣散被傻少爷欺压的人。”
下午,进香神殿的人被请到张府,开始准备祭天仪式以驱散阴鬼之气。
凰律教作为南陵国国教,信奉主神,教徒遍布全国,每一座神殿的祭祀都必须是凰律教记入教籍的教徒。进香神殿也不例外。
神殿祭祀来到张府,身穿着白底金色描边的宽大祭祀袍,白色兜帽盖住祭祀上半张脸,露出的下半张脸看起来很是平静祥和。
许多人去围观祭祀的祭天仪式,秦白沥跟着去看了一眼后就离开了。
前世的第二道神谕始终是一道刺,即使秦白沥一直坚信是有人捣鬼,但第二道神谕毕竟也是印有神印的真神谕。若神明足够强大智慧,就不该出现这样的偏差。
重生后的秦白沥,对南陵主神曾经坚定不移的信仰,已经有所动摇。
那祭祀自然是不可能真的驱散什么鬼魂的——因本就是人在捣乱。
神殿祭祀走之前,对张老爷道:“虽然已经举行仪式,但若贵少爷真是杀戮过多阴鬼作祟才导致的疯魔之症,恐怕还是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安宅邸之乱。”
张老爷忙道:“如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请大人明示!”
祭祀却已经不再说,转身离开了。
这日晚上,傻少爷因为皮肤溃烂,一直未能够入睡,到丑时,傻少爷终于忍不住从床上起来,想要出门透透气。
傻少爷刚摸上门把,就觉得门把上黏黏的,他奇怪地摊开手,借着月光,只见手上沾上了诡异的血红色。
他吓得整个人抽了一下,然后僵硬抬头,只见精致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