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离上次大事件发生已过去一个月。
谢云趴在窗棂上,望着院子里满地的落英,怔怔出神。
“你在看什么?”
苏世颜在一旁边描字,边问她。
“这树长出嫩叶,变得好丑。”她说。
他侧过头看了看,说道:“也没你说的那般,簇簇嫩绿中缀着粉红,不觉得可爱么?”
“那是残败的粉红!”谢云强调。
“别那么苛求。”他说。
此时,黄衣挑帘而进,对苏世颜说:“公子,大人请你去书房一趟,还让公子带上谢公子。”
“好。”苏世颜放下笔,在一旁放置的水盆里净手,“阿云,你就同我一起去吧!”
谢云从榻上爬下来,奇怪地问:“为何苏尚书与你谈话还要叫上我?”
苏世颜牵着她的手,笑而不语,带着她一同走出去。
“你干嘛?”谢云飞快地抽出自己的手,心虚地左顾右看,生怕被人看见。
“没事,就算被他们看见,他们也会缄默不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他笑道。
谢云在他身后撇撇嘴。
书房里,苏尚书闭目坐在红木椅上,用手指敲着桌面,而桌案上的香炉冉冉升起青烟,飘散在房中的各个角落。
“父亲。”
“尚书大人。”
他睁开眼,对着他们颔首,在他们之间看来看去,说:“今日士兵来报,王家人在流放途中遭遇一次风暴,而王翦不知所踪。”
谢云与苏世颜面面相觑,心中有些讶异。虽然自长大后,他们的来往渐少,但还是有一份年少的情谊在。此刻得知他不知所踪的消息,难免还是有些担忧。
“现在还未找到么?”苏世颜问。
苏尚书摇摇头。
“父亲,我听闻陛下最近很宠一位妃子,不到十天就晋升为贵人。”苏世颜若有所思地说,“而且皇后在见到她之后,自请去冷宫!”
见他直盯着自己,好似不得到答案不罢休。苏尚书沉吟,道:“此乃皇上家事,我们臣子也不好过问,不过据老宫人说,她似已逝的元后。”
“元后?”
苏世颜与谢云双双惊呼,面色诧异。
“那她……”
“据说是陛下在御花园中与之相遇,并一见钟情,而她的父亲由原本的从五品直接升为正四品!”苏尚书道。
离开书房,谢云与苏世颜并肩走在幽静的林间小道上,心事重重,许久无言。
“李家,还是没有被陛下遗弃!”谢云叹息道。
苏世颜握着她的手,歉意地看着她:“我曾许诺要除去李家人,现今却没做到,抱歉!”
“我听闻原本陛下是想废了李家,全由太子在其中周旋,这才避免落败之灾。想必他是攀附上了太子!”谢云恨恨地说道。
他揉着她的手背,柔声问:“你怕么?”
怕因此报不了仇,最后看着他们逍遥法外,而你想报复却又怕连累家人。
“不,我不怕。”谢云哀伤地摇着头,只是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回到谢府,谢云久久不能静心,趁着微凉的夜色,提着灯笼漫步在庭院,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路过花园,后方水榭传来声音。
“是何人在前方?”
是谢衿。
她转身望着点着烛光的水榭,喊道:“父亲,是阿瑾。”
“阿瑾啊,既然来了,就陪为父坐一会儿吧!”
“是。”
她提着灯笼,照亮小径,一路往水榭走去。
水榭中,谢衿坐在石桌前,桌上点着蜡烛,布置几碟小菜与一壶酒,他正悠哉地自酌自饮。而水榭旁的池中,水面上冒出尖尖棱角,墨绿墨绿,几乎不可见。
“父亲好雅兴,竟在此临风听虫鸣声,饮着小酒,就着小菜。”她坐在谢衿身旁,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谢衿微笑着为谢云倒上一杯,闲适道:“你不也是大晚上打灯出游么?”
“孩儿这是有心事,心中抑郁,不得出,才出来走走。”谢云叹气一声。
“小小年纪就做暮年之态,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明明每天除了窝在家中就是流连苏府。难道是苏家小子给你郁气了?”
正准备喝酒的谢云,听到此处,差点将杯中的酒水洒出来,面容有些窘迫地望着谢衿那戏谑的表情。
“父亲,我那是与世颜的朋友之交,并没有别的情谊,更加不可能断袖!”她急急辩解道。
谢衿露出狐狸般的笑容,道:“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再者,若是你俩断袖,苏尚书还会让你进苏府!”
谢云这才松一口气,暗暗抹去额角的冷汗,对着他干笑几声。
“不过,苏尚书最近与我很是亲近,这让我觉得奇怪!”他又面露疑惑地望着她。
“什么奇怪?”她紧张地看着他,感觉后背凉嗖嗖的,心跳一下一下,格外有力。
看着谢云那般紧张的模样,谢衿很不厚道地笑了,摇摇头不语。半晌之后,谢衿才止住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与世颜发展到哪一步了?”
即刻,谢云变得结结巴巴,问:“什么什么哪……哪哪一步……”
他神秘地凑到她面前,悄声道:“我自你出生就知道一切!”
一个惊雷在她心里炸开,惊讶、疑惑,忐忑,又有庆幸与解脱,各种情绪翻涌上来,面色变了又变。想着,啊,原来父亲早就知道了!又想着,再也不需要为这个秘密而忧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