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阳霍然起身。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捂住了自己的胳膊。戚观水跟着他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揪着他的衣角。店小二也被他吓了一跳。最终邢阳冷着脸坐下了。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现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臂上的血字跟《神墟》大纲,原本都是他的依仗,前者能让他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后者说说不定再仔细瞧瞧就能瞧出些后文中没有被写出来的细节。
现在一个都用不上了。手臂上的字从最开始就在误导他。可是理由呢?误导他有什么用么?
‘前,左,前,前,右,前’倒是好理解。能相信么?
邢阳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胳膊,又抬眼看看小孩儿。小孩儿眼睛水汪汪的,像是个小哭包,眼泪说来就来。邢阳心惊胆战,手里油条也不敢吃了。
小孩儿眼睛黝黑,他不哭不笑的时候简直跟戚观澜一模一样。可是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生动的,是个委屈的懦弱的普通小孩儿,雪白柔软的一小团。怎么不普通了?喜欢缠着人撒娇,做了微不足道的事还会翘尾巴要夸奖,像是个软乎乎的树袋熊,时时刻刻都要他抱着搂着,亲一口都脸红羞涩的不得了。
都是装的。
邢阳一身冷汗,推开凳子站起来,对店小二道:“你、你帮我看着他。我有事儿。多、多谢。”说罢也不等得店小二回话就快步走了出去,看都没看一眼小孩儿。
戚观水手上还抓着筷子,手足无措的看着他脸色忽然大变然后转身离开,满脸不可置信,踉跄跟着走了几步,守在店门口不动了。青年连头都没回。小孩儿瘦弱的手掌咔嚓一声就捏下来一块木屑,根本就不是端盆水还会晃悠的力道。
店小二幽幽叹道:“作孽哎……”
店门口一人高的黑瓷酒缸下,老乞丐惬意的眯着眼啃馒头,他怀里躺了只油光水滑的黄毛狐狸,姿态矜持的啃着一块酥点心,有进出的客人调笑几句:“自个儿啃馒头,给个畜生吃东城名点。真是疯魔了。”
老乞丐理都不理,慢声哼着歌,悠闲得很。
街道上阳光不灼人,邢阳整个人的脑袋都是涨起来,两只眼睛也昏花的看不清东西,嘴里念叨着‘前。左,前……’
他不是厌倦了也不是不喜欢了,就是觉得吓人。
天元二十八年,两个小孩儿从内到外黑的跟煤球一样。当时看原文都给邢阳骇出一身冷汗来。怪不得代鲤看见戚观澜一口一个‘天资卓越’,天元二十八年戚观澜已经脱胎换骨走过一大段剧情了!要真是天元二十六年的戚观澜,能让代鲤看上眼?
他就这么傻乎乎的凑了上去!把戚观澜从最欢楼接出来……戚观澜怎么没趁他睡着把他扼死?!他怎么就这么有本事,还敢把两个小孩儿肆无忌惮的抱在怀里揉来揉去!
邢阳往前走,第一个路口直走,第二个路口往左转,依次顺序,街上人声嘈杂,他什么也听不到。直到转过最后一个弯,抬眼就看见了天道宗标志性的蓝衣。
他伸手隔着布料摸摸手臂,前一行字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就只有‘结识黎步莲’这一句话了。他五味嘈杂,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搭话。
蓝衣少女手上牵着个柔嫩出水的小团子,发间插了跟白玉簪,眉眼不俗,皎若秋月,面容慈悲。身旁站着个玉树临风的蓝衣青年。
邢阳知道黎步莲,也知道天道宗。天元二十七年戚观水的异常被察觉,是天道宗的某位峰主,亲手放了他半杯血,按着懵懂无知的小孩儿,逼迫着他那群无辜的人是怎样垂死挣扎的。
剜去舌头,亲口灌入血水,从内脏到皮脂,统统化成了一抔水。肮脏的小乞丐躺在血水中,双眼无神的听着无声的哀嚎。
然后放过了他,大手扼住小孩儿的脖子,说会在天元二十八年来接他。
这是戚观澜戚观水命运的一个转折点。天元二十八年,戚观澜被代鲤接到终南紫府,正道修心大道无量;戚观水被天道宗的那位峰主掳走,从此下落不明,一直到正文断更的那里,都没有再提及他半分。
这时候蓝衣少女微微侧身,露出了另一侧。戚观澜面无表情的牵着她的另一只手,紧紧的跟在她身边。
邢阳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戚观澜一眼还没看过来,黎步莲手中牵着的小白团子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看着什么新奇的玩具,“哇——”的叫了出来,随后甩开黎步莲的手,在一群人惊奇的眼神儿中啪叽啪叽跑到邢阳身边,啪嗒一声糊在了他的腿上,奶声奶气道:“哇——好暖和哇!”
邢阳:“……”
蓝衣青年匆匆跟上来,叉着小团子的腋下把她提溜了起来:“师妹,刚刚醒过来就不要乱跑。步莲师姐会担心的。”
小团子软绵绵的一掌扇在他脸上:“说、说谎话!坏师兄!步莲师姐才、才不会担心我哇!”蓝衣青年歉意道:“得罪公子了。师妹年纪小不懂事儿,莫要放在心上。”小奶团子又是一巴掌,蓝衣青年哄道:“乖,乖,尔柳儿刚刚不是还在吵着要吃缠丝肘?再加一壶桂花茶,吃了就暖了。”
邢阳却是无暇顾及,问道:“我家……阿澜,怎么跟着你们?”蓝衣青年一愣,小奶团子趁机从他手臂上跳了下来,干脆利落的甩着短腿蹭蹭爬到了邢阳身上,含住他一根手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黎步莲牵着戚观澜走过来,道:“公子可是观澜亲人?在下天道宗黎步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