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了片刻,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er脸上依然带着柔和而满含包容意味的微笑,迪卢木多抿了抿嘴唇,决定不再继续闭口不言自己的心意——他已经受够沟通不良所带来的苦涩,和独自一人反复揣测er的心意却始终无法窥得其中一二的煎熬了。
“只是,er……吾主,您……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抬起眼帘,俊美的英灵直直望进对面那双比自己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更加清澈通透的翠色瞳眸——
“我曾发誓要为您带来您所祈愿的一切,可是事到如今,我却发现自己对您的所想所愿一无所知……”
“吾主,是我无法真正了解您的心意,还是……”
——还是,您始终,都不曾对我交托真正的信任?
再次低低垂下首去,迪卢木多脸上神情不变,但是英灵内心骤然弥漫而起的浓浓的疲惫和自我否定,却让那双曾经因为藏马当众宣布对他意志和坚持的认可而熠熠生辉的美丽眼眸黯淡了光芒,变得空洞得让人心痛。
“……”
妖狐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想自己还是高估了迪卢木多的心理承受能力。
因为他之前表现出的坚定、沉稳和自信,而忽视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场刻骨铭心的背叛与被背叛,为他带来了怎样巨大的影响,让他在面对下一个主君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如果说藏马之前的作为解开了迪卢木多大部分的心结,让他真正开始正视现在这个作为和骑士的自己,那么那天与吉尔伽美什不期而至的偶遇,和那之后所发生的种种,却作为一场意外的打击,让枪兵尚未完全敞开的心扉遭受了一次毫无防备的再创。
这虽然是种种意外造成的结果,但是说到底,也的确是藏马思虑不周……不,或者该说,迪卢木多的想法没有错,是藏马对他的不够信任。
不过这并非是藏马对迪卢木多这个人的不信任,而是……
苦恼地抬手揉了揉额角,妖狐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解释这其中的圈圈绕绕。
然而藏马的沉默却被迪卢木多当作是了无言的拒绝。
黑发的英灵自嘲而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一时之间,俊美的脸庞似乎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变得暗沉而写满失落。
这让藏马心中的无奈和歉意再度加深了几分。
脸颊上忽然传来软软的触感,藏马侧首,就见摩可拿正伸手搭上自己颊边,可爱的小脸儿上带着足以让一切烦恼和忧郁被一抚而去的超级治愈笑容。
“藏马,摩可拿已经没事了。”
白团子凑上来在他颈侧蹭了蹭,声音清脆地说道。
“可是……”
藏马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什么,却被摩可拿摇头阻止。
“迪卢木多是个好人,摩可拿不想看到他难过。”
更重要的是,不想看到藏马苦恼。
白团子脸上笑容不变,但是那双已经不再眯眯笑,而是变得有些严肃起来的眼睛,却再坚定不过地将他的想法传达给了藏马。
妖狐见状再次默默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这一天叹气的次数好像真的有点过多。
“好吧,如果摩可拿坚持的话。”
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藏马最终妥协。
抬眼看向对面一脸不明所以的迪卢木多,藏马脸上再次带上了难辨真意的温和笑容:“希望在这之后,你不会对自己此刻的坚持感到后悔。”
迎着枪兵茫然中又带着几分紧张的注视,他轻声如是说。
***
虽然早知道英雄王的宝库里有维摩那这样,由黄金和绿宝石形成的光辉之舟,但是当被对方邀请踏上这艘黄金之船的时候,藏马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这可真是……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奢侈’啊,英雄王。”
并非是为讨好对方,而只是单纯见到如此壮观宝物后由衷的感叹。
金发的俊美英灵闻言却嗤笑般地瞥了他一眼。
“要本王将尺寸缩小些么?”
并未就藏马的感叹有所回应,最古之王靠坐在船上唯一的王座之上,姿态慵懒地发问。
藏马闻言微微挑眉,细细观察了对方几眼,直到英雄王几乎忍不住要发火训人,才故作感激地右手环胸,夸张地行了一礼:“不甚感激,王哟!”
吉尔伽美什一脸嫌弃地撇了撇嘴角。
“要不是……哼。”
话说到一半又换上一副不屑与藏马计较的“宽容”姿态,金发英灵心念微动,巨大的黄金之舟便再度拔地而起,呼啸着奔向天际——
然而如此巨大的声响,却奇异地并未引来任何应有的关注。
是因为……这里已经远离冬木市区,极其接近那片位于国道两旁,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一般的艾因兹贝伦森林的缘故吗?
从光辉之舟俯首下望,碧涛汹涌的丛林仿若漫无边际,单纯从外围完全看不出任何幻术或者魔术结界的痕迹,看得久了,反倒容易因为层层叠叠的树丛而产生某种程度的视觉疲劳,藏马于是收回目光,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暖融融的红茶。
虽然他也曾邀请吉尔伽美什一起参加自己和摩可拿的晚茶(?)会,但金发英灵却哼笑着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别搞错了,藏马。本王允许你和那只小生物在这维摩那上入座喝茶,已经是极大的恩宠了,难道你还奢望本王也加入进你们那无聊而幼稚的活动中去吗?”
——好吧,既然这样藏马也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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