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人走了,你也该清醒了。”
天过午时,邪焕生才吃过早茶。
那雁三郎在他床上赖了有近三个时辰,横看竖看,怎样都是一具比活人还健康的尸体,随时可以诈回来。
这不,待他支开了悟空小青,他便从容不迫的翻起身来,目光锐利的扫视四周,精神烁烁如一头睡饱吃足的猛虎。
“别怕,这里只有你我。”这点时间,邪焕生将他细细打量,“装死装了这么久,累的很不是。你倒是说说,嘴边那墨汁用的哪个色号?”
“人生如戏,全凭驴技。我是故意引他们来这的。”雁三郎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泰山压顶不弯腰,弄的邪焕生连骂他的兴头都没了。
“就知道。你这人光看外表就很欠揍。”
“你不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为何骗我么?废话,当然是欺我老实咯。不过么,这不是首要问题。我就想知道,你同那丹贝勒是何关系?”
“他是我救命的恩人、授业恩师。”
邪焕生听罢,连连摊手:“完了,完了完了,我要跟你分道扬镳!”
雁三郎面露讥色:“怎么,你打算跟那和尚抱团一辈子不成?”
“干你屁事!”
“你….”雁三几次坐起,都被重重摁了回去,他斜躺在床畔,静而持久的望着眼前这个邪焕生——邪焕生目光里空白如洗,什么也没有。他从他身上得不到一鳞半爪落实的答案。
“你当真不认得我了么?” 他绝望的问。
“我在世这么多年,见过的人千千万万,你我即便曾有过照面,我又哪里记得清。”邪焕生抓抓头。
“大哥,我….”
“别,咱俩国籍不同,套近乎不管用,还是维持彼此高冷的形象比较好。”邪焕生很确信。
雁三郎见他一双坦荡荡的大目凝视,知道追问无果,难免失落至极。一拳捶落,伴随一声叹息。“哎,造化弄人呐!”
床垫上,很快出现一个坑。
“我这床很贵。”比起他的造化,邪焕生更关心自己的家具。“做人嘛,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的真诚。我问你,这剑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你既一无所知,又为何替我作保?”
“既有保你的能力,何需保你的理由。”
雁三郎半张着嘴,几近出口的言语死在了他强悍的逻辑之下。“哈哈,哈哈哈…”他气不成声地笑,“这么多年,你还是这般,奇妙得不可理喻。”
“你我的往事,我日后自会追忆。”邪焕生道, “还是先说说你的剑。”
“我的剑….”雁三郎左右顾盼,眼光焦灼。邪焕生从床栏上取下那把配剑,横于两人之间。朱红剑身,于金阳下泽光铄铄,俊俏又生动。他捧起它,指尖温柔的摩挲,一改西风云淡月,一瞬沧桑岁凋年,怎样的往事,或喜或悲,仿佛全数涌上了眼前,遐思无限。“你可记得彧兰君这个名字?”
邪焕生耸肩,自然是….闻所未闻。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你便知道了。”
“可以。等你伤好了。”毒患虽微不见力,身上那几道剑伤却是真。邪焕生又将他摁了下去。
“伤?哈,你真看不出来,”三郎矫健地跃下床去,“区区人类,真能伤得了我?”
邪焕生给他气到笑:“哈哈哈哈,我果然需要练脑!”
“你那两位朋友呢?”
“和尚采药去了,小女子跟着。”
“他俩合不来,你真放心的下?”
“合不来也不至于打起来….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关心你。”雁三郎大言不惭地道。
邪焕生指着他叫:“我去!你偷窥我!”
“谁叫你目标大!”
邪焕生听得两眼发直,他自嘲:“世道在进步,我也要进步嘛。你看,我这样快就学会了交友不慎,还学会了农夫救蛇。”
“说不过你。走吧!”
“去哪?”
“躬雪兰涧。”
“远么?”远的话,他打算叫匹马。
“说远不远。普通人要走三天三夜,你我么——”只见雁三郎弹身一跃,步踏如飞,眨眼的功夫已不见踪影。
这急性子!邪焕生跺了跺脚,扯开腿跟着也跑了出去。
两人一顿赛跑,龙卷风似的迅速。
两阵北来风,向南又向东,刮落草地中。
“便是此地了。”雁三郎突然定步,一息不喘,很轻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