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还是拥挤的,熙攘的人群摩肩接踵,他从药铺出来,剩下的银子买了一只糖葫芦,站在城墙下的阳光里眯着眼舔。
吃完后继续逛,这回要去灯油铺,他来了之后,婆婆家的木炭整晚整晚的烧着,用的特别快。
那个做沙雕的老人还在,何牧之看了半晌,摸摸怀里的银子,默默的走了。
他没注意,身后跟了三个人。
小九说,“教主肯定是看错了,那个人才不是小夫人。”
他们本在城墙上和守军说话,下城时看到那个吃糖葫芦的人,穆炎凉一下子定住了。虽然身材相貌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那眯着眼的神情,吃一颗山楂就能漫出来的满足感却分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小夫人比他好看多了,也瘦多了。”小九还是摇头,打死也不相信他家天真可爱的小夫人会是刚才那个丑不拉几的胖子。
穆炎凉看了一眼小十三,“你去找找他。”
小十三刚从雍州赶回来,还是一脸懵逼,“我要说些什么啊?小夫人也不认识我啊。”
小九给了他一拳,“就是因为小夫人不认识你才让你去,不然换我一定把小夫人吓跑了。”
何牧之订了一车木炭,跟店家说清了送往哪里,就沿着大街慢悠悠溜达。今天阳光不错,照在身上暖烘烘的,走到街口,一个人斜刺里冲出来撞上他,直接把他撞翻在地。
穆炎凉黑着脸,额角发青,小九一手捂脸一手拉着自家教主。
小十三也懵了,他把教主夫人撞倒了?可是,没用太大力气啊,怎么就倒了呢?
“你你你你没事吧?”
何牧之爬起来揉屁股,“这么多人你就横冲直撞的,下次撞倒老人小孩怎么办?”
小十三迅速入戏,“实在抱歉,我是有急事,我们教主生病了。”
幽州城只有一个日月明教,能被称为教主的,也只有那一个人。
何牧之看了他一眼,“你们教主是谁?”
“日月明教你知道吧,自然是穆教主了。”
教主生病了?
“生病了不请郎中,你往这跑什么?”
“哎呀,小郎君你不知道,我们教主生了一种怪病,药石无医啊,请了无数个郎中了,连御剑山庄的殷护法都束手无策,右使派我来找严大人,说要贴榜召请民间的方子啊。”
小十三脸上的表情有点夸张,七分焦灼三分痛心,何牧之却没看出来,整个人怔怔的,小十三后面说了什么也没听清,满脑子全是“药石无医”这四个大字,一路浑浑噩噩走回了小村。
脸上的□□来不及卸,何牧之把自己扔进被子里蒙着头哭。
第二日,他肿着眼又进了城。府衙前已经贴出了一张榜文,百姓们围了一圈议论纷纷。他挤进去,看见昨天撞自己的那个人站在那,“我会歧黄之术,我可以去试试么?”
小十三心里雀跃不已,面上摆出一副怀疑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你?你会什么?”
“我真的会歧黄之术,让我去试试罢。”
小十三皱着眉想了想,“好罢。”
不用小十三领着他,何牧之熟门熟路进了院子。
推开屋门,一室的草药味道,床帐只放下了一层透明的内账,穆炎凉平躺在床上,远远望去,形容憔悴,消瘦了很多。
何牧之眼一酸,差点就哭出来。
握住他的手腕细细探查,他的神色却疑惑起来,再细探一回,猛然站起后退两步。
手腕被人抓住,一勾一带,就跌入了一个阔别很久的怀抱里,何牧之挣扎,“穆教主,你这是做什么?”
穆炎凉手指绕到他的耳后,“刷”一声撕下一张□□,叹气道,“我要是不出这招,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躲着我?”
何牧之不挣了,“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你早晚都是要埋了我,还找我回来做什么?不如一刀两断来的干净。”
明知这不是他的本意,穆炎凉还是被那斩钉截铁的“一刀两断”说得心惊胆战,他抱紧了怀里的人,“就算你死了,也得埋在我门前,我也得日日夜夜和你在一起。”
何牧之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大哭,“呜呜……教主……我好想你……”
穆炎凉亲吻他柔软的软发,“还差两味草药,连颂就能把解药配出来,我的内力属热,可以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毒,只要坚持到年后六月,毒就能解了。”
何牧之愣愣的,“你说的……是真的?”
“嗯,不骗你。”
何牧之又哭了,这回是喜极而泣。
“小牧,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你不晓得我这三个月有多揪心。”
红着鼻子红着眼眶的白团子抽抽鼻子,乖乖窝在他怀里,“嗯,我再也不离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