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吗?
不……不可能……这么久了……派去找他的人也一无所获,他们很可能早就在大旱的时候饿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会在这里碰到他。
可是……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他的样子早就已经模糊不堪,可是为什么一看到那张脸,就觉得是他,一定是他,记忆好像从笼子里被释放一般,瞬间占满了整个脑子。
喉结左右两侧有对称的痣,左边锁骨凹陷处有一道很细很浅的胎记,不仔细看更像是脖纹……还有那张脸,晒成麦色的皮肤,依然那么干净的眼睛,圆脸蛋,总透着一股傻气……
身上还有……也许该看看他身上……
他真想着,外面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
“进。”阙思明咬着牙关,心跳的都不受他控制,他一声一声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进宝推门进来,见那阙神医支着下巴,翘着腿,覆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禁有些紧张。
进宝整个人现在都处于欲哭无泪的状态,他被苏公子一番说辞砸的晕乎乎的,觉得要是他矫情偷懒不愿意服侍阙思明,就是害他家少爷一辈子受寒毒之苦,这么罪大恶极的事他怎么可能干,所以他心里再不情愿,也得过来。
他心里在存着点儿小心思,觉得说不定过个几天阙思明就把他赶跑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一向不机灵,要是没有招财在的话,他基本都不说话,按招财的说法就是“你多说多错,尽量闭嘴吧。”也许阙神医也会看不上他,改换其他人来伺候,这样他就不用天天面对这个给他很大压力的男人了。
听招财说这个阙思明老难缠了,有洁癖,性格古怪,嘴毒,脾气还大,稍一不顺心他心小心给你毒个半身不遂。进宝想想都渗得慌。
他关好门,赶紧上前给阙思明请安。
他本已经起手躬身打算作个揖,但又想到阙思明是江湖中人,也许该按江湖规矩抱拳,于是进宝的姿势就成了以躬身作揖的姿势抱了个拳,他撅着个屁股,耸着肩,手往前伸,很是滑稽。想到自己出错了,进宝整个身子都僵在了半空中,尴尬的看着阙思明。
阙思明翻了白眼儿,心里觉得这小子十拿九稳是那个又二又虎的王二虎了。
进宝悄悄的收回身子,恭敬道,“小的给阙神医请安。”
阙思明面具后面的眼睛射着精光,一眨不眨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进宝。”
阙思明皱眉道,“怎么又是这么恶俗的名字。”
进宝一愣,心想这人果然如传闻所说的臭毛病多,连一个名字都能惹着他,于是更加小心翼翼,“这个……是我家老爷给取的。”看阙思明紧抿着唇,就知道对方不高兴,进宝绞尽脑汁想解释,“其实……其实……比招财不好多了……还好我到金家晚,要不取个狗的名字,多那啥啊……招财要跟我换我都不换……”进宝声音越来越小,眼见阙思明那张惨白的面具脸上反映不出表情,他更心慌了,于是赶紧闭嘴,怕自己又说错了。
阙思明道,“多大?哪里人?本名?家里几口?”
进宝赶紧道,“小的今年十八岁,淮西人,本名叫王二虎,家里有爹娘,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
阙思明心头一震。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他……还会记得自己吗……
阙思明勉强克制着心里的悸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老家的?”
进宝想了想,“十来年了,记不清了,当时老家大旱,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来江南了。”
“淮西十多年前的大旱,传说是当时一位大将军被冤枉致死,老天降怒,你听说过吗?”
“啊,听过啊,我前几年回老家,老人还经常提到呢,说那大将军是能镇住那一片儿的什么什么神之类的。”
阙思明手背在背后,握的紧紧的,“那你……见过那大将军吗?”
进宝愣了愣,心里浮现了一个影子,非常的高大威猛,像一座山一样的男人的身影,他眨眨眼睛,觉得很是奇怪,大概他心里的大将军就是那样威武的形象吧。“小的怎么可能有机会见到大将军呢。”
阙思明眼睛紧紧盯着他,“你真的没见过?你家离将军府应该不远吧。”
进宝一愣,心想他怎么知道他家离将军府不远,当时方圆百里可都是旱灾呢。他心下奇怪,也不敢多问,“小的家离将军府是不远,但是那儿也不是随便都能进去的呀。”
阙思明突然一掌排在桌面上,那百斤重的花梨木桌子被他拍的一颤。
进宝的小心肝儿就跟着那桌子一颤,拼命反省自己又哪里说错话了。
阙思明站起身,踱到他面前。
比进宝高出一截的身材让他禁不住就缩了缩。
“你当真,没见过岳将军?”
可怜的孩子眨巴着眼睛,不明白为什么阙神医要对他见没见过岳大将军这件事如此的执着?碍他嘛事儿呢?“真……真没见过……”
“你也没见过将军府里的任何人?”
“啊……将军府的人……见过……见过一个……”
阙思明眼睛一亮,急道,“谁?”
“那个,隔壁李家村的一个姐姐,她在将军府当丫鬟……”进宝又没声了,他看着阙思明就觉得能看到这个人周身的戾气胀起来了,很明显,阙神医生气了。
进宝要急哭了,他虽然常常不知道自己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