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了点菜。

之后两天天祝竹话越来越少,有时候一天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一天就长大了一样,也不整日黏着季然了。而是跟着宣芠仙君修习,学些小法术。

季然放心不下,便也都在师祖家中陪伴着。只和杨舒通过微信联系着,有时候便打电话说上两句。

等到了十四那天,季然还窝在被子里发懒不想起来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清醒了。

敲门声短而急促,听得人心神不定。季然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却发现师祖和祝竹都在,却没有要起身开门的意思。

“去开门吧,是你师兄。”安仙君见季然出来了便对他说。

季然一开门便被祝甘撞开,扶着一边的柜子才站直了身子,只感觉腰间被门把手狠狠膈了一下,顿时疼的身上一紧。

倒也顾不得那么多,季然急忙走回客厅,看见师兄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双目通红,布满了血丝,身上的衣服也是那日来时的那一套。头发也是糟乱不堪,哪里还能看得出往日模样。

“师祖。”祝甘一开口季然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声音沙哑哽咽,让人听得心头一颤。

季然想扶师兄起来,但是师祖没有说话,他也不敢过去。只能去倒了杯水,端放在祝甘手边。

安仙君看着祝甘,却也不说话。

“师祖...我找不到他...”祝甘撑在地上的手慢慢抓紧,似乎是要在这瓷砖地上抓出手指印来一样。

“甄娟...走了之后...我便去寻他...”祝甘这几个字说的格外艰难,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在他喉咙上划上一道,哽咽之声也越来越重。

“后来...我在一处...一处废楼处找到他...身上还带着血水的孩子....最后一口气便也没了...我抱着....还未...还未..”说到这里祝甘终于哭了出来。

往日里冷静自持的师兄,伏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季然看了师祖一眼,见他只是垂着眼看着祝甘,一字也未说。

一边的祝竹早已红了眼睛,此时便也忍不住扑了过去,跪在祝甘旁边握着他的手说:“师父...师父...”

季然突然庆幸着自己师伯有事出去了,若是他看见这幅样子,师徒孙三个人哭闹成一团可如何的了。

“哎——”安仙君长叹一声,只挥手一下祝甘痛哭的声音便越来越弱,渐渐停下了。

“去把你师兄扶到床上去睡会吧,想来他这几日是没曾合眼过的。殚心竭虑,怕是此次元气大伤之后,得要多日才能好。”

季然扶抱着自家师兄回房,又安置好他,有祝竹在一边守着。季然便关上了门留师徒两个人在房里好好休息。

见师祖不在客厅里,季然便去了书房,敲门几下才发现门并没有关上。

“进来吧,门没关。”师祖的声音响起来之后季然才推门进去。

许久没有进过师祖的书房,季然下意识往周围看了一下,却发现那张师祖母的画像不见了。

“在找什么?”安仙君坐在躺椅上笑着看着他。

季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师祖母的画像。”

“那个啊.....”宣芠仙君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说:“我收到柜子里去了。”

季然在他身边坐下,问:“不是一直都挂着的吗?”

安仙君突然笑了,手一下一下磕着手下的躺椅说:“她时刻都在我心里,挂着和不挂又有什么区别?原先是不想忘记她的模样。”安仙君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说:“然后发现这里挺好使的,暂时还忘记不了。”

日日都想着,怎么就会忘记?季然抿嘴笑了笑,没说话。

“我刚刚过了一场天劫便和你师祖母相识,那时候她在山间采些草药补贴家用。那样的活计一般的女儿家怎么愿意做,也就是她家里苦,后母苛待她,逼得没办法如此。”安仙君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回想那时候的场景。

“她见了我,以为是山精妖怪。深山野林里,怎么就突然有人,我也被她吓了一跳。”说到这里季然看见自己师祖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后来她便时常上山,与我见上一面。那日她来,对我说她要被嫁给村里的王屠夫。哎,我便也来了脾气。拉着她问愿不愿意跟我走。现在想来,那也是我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季然听着师祖这样说,终于忍不住问:“为何师祖不去找师祖母?”

“我同萱娘的缘分只那一世而已。之后她忘却前尘,再投尘世,便也是另外一番人生了。我又何必打扰呢?”宣芠仙君睁开眼,看着季然,见他欲言又止,便又说:“我也是找过的。萱娘走后我带着你师伯师姑,还有那时候还没有祝竹高的你师父,在山中过了百年。百年之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便下山去找她。”

“然后呢?”季然追问。

宣芠仙君抿嘴一笑,说:“他啊,投作了男儿。不知同谁家的女儿在拜堂行礼。我去得倒巧,还蹭上了一杯喜酒来喝。”

季然心下一滞,看着自己笑着的师祖,全然不能看出他是真的释然还是苦到深处,苦中作乐而已。

“你师兄看不开,但是这种事情,别人说都是无用。你且让他去,若是就此身死道消失,便也是造化天定,怨不得旁人。” 安仙君说。

季然应了一声,倒也不忍,又说了一句:“若是抹了师兄的记忆去....”

“若是我那时候把杨舒从你脑袋里抹了去,你可愿意?”宣芠仙君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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