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霖真的快把记忆长河舀干了,最后还是无奈摇头。
陆以尧确认了,自己恋人绝对是和平主义者。
“但是未来也许会吵。”冉霖忽然低声道,带着点苦笑。
陆以尧心里忽然闷了下,想也不想就立刻问:“什么意思?”
冉霖怔了下,眼里似闪过一丝后悔,嘴上已经道:“先不说这些啦,继续聊小石头。”
“我有一晚上的时间和你聊,”陆以尧沉下声音,定定看着他,“所以,我想听刚才那个。”
陆以尧有时候很好说话,亲一口,就能把他带偏。
但有时候又很不好说话,但凡他认定的,必要讲清楚,聊明白,不弄得水落石出,能咬定青山不放松到地老天荒。
沉吟片刻,冉霖抬眼,破坏气氛就破坏气氛吧,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存在,迟早都得面对:“我还没跟家里出柜,所以未来怎么想,都难免一战。”
果然,陆以尧沉默下来。
安静的气氛让冉霖有点不自在,半埋怨半后悔地咕哝:“我就说先不聊吧,你非问。”
“我也没跟家里出柜。”陆以尧忽然说。
“我当然知道,”冉霖等半天等来这个,哭笑不得,“你以前又没喜欢过男的。”
“所以正好,”陆以尧露出整齐白牙,“到时候我先陪你战斗,你再陪我战斗。”
冉霖:“为什么是你先陪我?”
陆以尧:“我家的战况可能会更激烈。”
冉霖:“会有……多激烈?”
陆以尧:“无法预估。”
冉霖:“……确定我们要继续谈下去?”
陆以尧:“当然,我还什么都没吃着呢。”
冉霖:“……你的追求就不能光明伟岸一点吗!”
陆以尧笑盈盈地看他,不疾不徐道:“有位哲学家说过,爱情的光明面是秀给别人看的,庸俗面是留给自己享受的。”
冉霖凑近屏幕,紧盯他眼睛:“这位哲学家是不是姓陆?”
陆以尧感慨轻叹,似无比自豪:“我怎么就在茫茫人海里挑中一个这么聪明好看的人呢。”
冉霖:“……”
当一个人豁出去往死了夸你,那是真的无敌。
冉霖在心里插上小白旗,投降。
屏幕上的笑容阳光灿烂,闪烁着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全都行的大无畏光芒。
冉霖静静看着,忽地,觉得好像出柜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其实自从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开始,要不要和家里人坦白,怎么去和家里人坦白,都是压在冉霖心里的一块石头。他想去搬,可搬这块石头真的太辛苦了,只有他一个人,既没有足够的冲动,也没有足够的力量。
所以他选择性遗忘,假装根本没有那么一块石头。
直到和陆以尧在一起,那想要把石头搬开的心情,才又一点点重新冒头。
虽然未必现在就动手,但好像,已经可以坦然提上日程了。
被冉霖看着的时候,陆以尧也在看对方。他以前总听霍云滔说,两个人真正喜欢,就是在一起聊什么都能聊很久,但如果什么都不聊呢,光彼此看着,或者各做各的事情,也不别扭,只会觉得舒服自在。
他发现霍云滔说的都是真相。
他和冉霖聊演戏聊角色,聊得跟文艺工作者座谈会似的那么热络,聊感情聊未来,又会聊出无限憧憬和展望,而现在什么都不聊,只安静待着,又会觉得心里特别平和舒坦。
安宁的氛围总是会让人不自觉想一些过往的事。甚至有些原本已经被模糊遗忘的细节,碎片,会蓦地又清晰起来。
静谧中,陆以尧忽然问:“你知道那时候在机场,记者还没认出你,我跟你合影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冉霖有片刻的茫然,眨眨眼定了定神,才开始思考:“赶紧照完赶紧走?”
陆以尧摇头。
冉霖想不出来了,一眨不眨看着他,洗耳恭听。
陆以尧浅浅勾起嘴角,轻声呢喃:“这个小朋友还怪好看的。”
……
一个视频粥煲了两个小时,等到结束通话,冉霖胳膊都酸了。
但莫名地,就浑身充满干劲。
他不知道另一端的陆以尧也是。
于是这个晚上,分处于北京和厦门的两个交往中的男艺人,捧着各自剧本,下苦功夫啃,大有不疯魔不成活的架势。
——最棒的爱情,就是我们一起变成更好的自己。
……
半个月悄然而过,陆以尧那边渐入佳境,冉霖这边则终于要去试戏了。
七月中旬的北京热得像要下火,但试戏现场的空调开得很猛,冉霖跟着王希推门进去的时候,只觉得迎面一阵冷风。
现场没有其他演员,冉霖不能确定是和自己错开了时间,还是今天只试他一个。
导演姓黄,四十来岁,这几年一直操刀魔幻商业大片,但本人却很朴素,穿着t恤和短裤,戴着眼镜,微胖,看起来和蔼慈祥。
坐在他旁边的冉霖不认识,也是四十岁左右,比导演年轻但年轻不了一两岁,穿着polo衫和休闲裤,相比导演,更商务范一点,推测应该是制片人——毕竟陆以尧已经提前从彭京与那打听来了消息,所以说有内线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爽。
“黄导,李总。”王希显然两个都熟,一进门便立刻上前热络寒暄。
两人起身,对王希都挺客气,尤其李总,春风满面,握着王希的手就是一顿夸,夸完王希夸冉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