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来么?”他指的是那些血迹。
小厮怜悯地摇摇头。
仿若心中的大石块终于落下一般,红衣男子长舒一口气,抬脚朝府门口奔去。
苌夕愣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发怔。
他的脸,是怎么伤的?
怎样的仇恨,才能将一个人的脸划成这样?
☆、噩梦(二)
眼前混混沌沌的一片模糊。待烟雾散尽,苌夕才发现,他又挪换了地方,正在某间屋宇内。
偌大的屋子,只有两个人,一个白衣似月,一个红衫如火。就着一盏豆大的昏暗孤灯,以及暮秋的萧条凄沧,屋子里的气氛静谧得吓人。
红衣男子正是苌夕先前看到自己撕脸的那个,而这白衣裳的,虽离灯火很近,但仍看不清容貌。昏暗模糊,似有一团黑雾罩在脸上。
“家里的蜡烛不够了么?”白衣男子将外袍褪了挂上衣架,淡淡问道。分明是极缓和的问法,却如同一块巨石砸入镜湖,陡然突兀。
红衣男子垂首缩在暗处,闻言腾地起身,惊慌道:“你,你嫌暗么?我马上就去找灯!”
说着就匆匆朝门外走去,消瘦的身影仿佛被黑暗削去一大片。
白衣男子抬手拉住他,扶上颤抖的双肩,道:“不用,我只是随口问问。”
红衣男子接到对方的视线,立马垂下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暗,亦有暗的好处。
白衣男子看他胆怯的模样,叹了口气,道:“别怕,在自家府上,不用怕。”
红衣男子似是要说什么,唇张开,又合上,后又张开,又合上,末了终于还是没忍住,道:“那日也是在府上,我的脸......”
他的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然明了。
白衣男子歉然道:“那回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了。”
苌夕在一旁听着,直觉这是句废话。人家的脸再也恢复不了原样,当然以后不会再被划伤了。疏忽不疏忽其实没多大影响。
但红衣男子仿佛并未多想,只是靠在白衣男子的怀里,轻道了声,“嗯。”
烛火忽然间跳闪了一下,白衣男子转了个话头,道:“送你的东西,还收着么?”
“收着收着!”红衣男子仿佛想极力证明,立马从怀中掏出了一块赤红色的石头,急急道,“我每天都贴身放着,一刻也没离开过!”
四周沦入沉寂,白衣男子没有说话。
似是在垂死挣扎,红衣男子乞求道:“我真的很宝贝它,你,你别收回去......”
白衣男子柔声笑道:“既然送了你,我怎么可能收回来?别多想。”他顿了顿,又道,“当时在池边,我说的那些话,这辈子统统作数。”
红衣男子如同获释的囚徒,抬眼看着他,道:“真的?!”
白衣男子揉了揉他的头,道:“自然。”
红衣男子的眼眸里,终归漾起了久违的欢喜。
烛火葳蕤,夜色渐深。暮夏气凉,晚风啸啸。
两人同枕卧在铺上,
“噗沙!”
布料落地的声音。
红衣男子睡得浅,随即便醒了。他徐徐坐起身,发现原本该挂在衣架上的月白色袍子掉了。
蹑手蹑脚下床,抖了抖上头的灰尘,将衣裳又挂回去。
却发现地上多了一张红纸,应该是从那件衣袍中掉出来的。
低身拾起来,凑到窗边,凭靠闪电短暂的亮光,浏阅上头的几行字。
蓦然,捻着红纸的手指一僵,身体像是被惊雷劈中般,猛然一震之后,便再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