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地上,眼中甚至有些怨恨地问道:“先生既然有神农土,为什么不给我们穷苦人一点儿的?您是读书人,又不靠地里的庄稼活命。”

“娘,先生有再多的东西那也是先生的,不眼红别人的财物这不是您教我的吗?”王虎有些崩溃地喊道。

“可这东西只是粪尿秸杆啊?为什么您不告诉我们?”

“李氏,你还偷看了?”张村长脸都气白了。

“村长爷爷别恼,我觉得现在还是先把大娘地里的肥土起出来的为好,不然今年的收成可玄。”崔瑛见李氏跪在地上一身狼狈,张村长又在生气,赶快接口道:“肥料这事没告诉乡邻倒不是我藏私,而是这法子我只在先生收集的农书里看过,据说埋的时间太短,腐熟不够是会烧苗的,施肥的量和法子也是有讲究的。不试一试就贸然推广要是减损了收成,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崔瑛指着自己那块地,对吕蒙正还有村民们说:“我专门嘱咐了柱子哥,取了不同时间的肥料施放。”

陈柱子接口道:“按东家说的,十日一个小坑,都做好标记,一小陇地放一个小坑里的肥,在一陇里定点放肥,观察庄稼长势。现在看起来,好像只要堆了一个月左右的的好像都能用。”

“不对,”崔瑛否认道:“柱子哥你看,三个月左右的和十来的天区别很明显,”崔瑛指着一处边缘已经发黄的苗子说:“这已经明显烧苗了。”

“基肥之外,追肥不能贴苗太近,要离一指远,”崔瑛蹲在田边观察了一会儿又说道:“远了苗吃不到,近了也烧苗。还要再观察一下,肥料堆到四五月再看看。”

崔瑛站起来对已经傻了的王虎娘说:“大娘,好东西也不是越多越好,鸡子是好东西,月子里的娃娃可不能吃。您说的对,我是读书人,不靠田地活,所以我才敢拿田地去试。你们就看着这苗壮,还没瞧见后面有没有虫害、会不会只长苗不结穗,这就下手去追肥,您不觉得太莽撞了吗?”

“那……那怎么办?”李氏已经慌了,她原本是觉得走投无路了,一人侍弄五亩地,就是没有税收和徭役,也只够娘儿俩吃半饱的,更别提王虎快到半大小子的年纪了,这才偷了崔瑛的肥料,想着好歹今年多收些粮食让孩子糊弄住肚子。

“自作自受,还能怎么办?”边上一个村民没好气地说。

“娘,孩儿不去先生那里念书了,明天就和您一块儿下地,咱们多垦几亩地就是了。”王虎的两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无力地哆嗦着,他的脸胀得通红,声音也有些抖。

“然后呢,和你爹一样当个睁眼瞎,被人哄去支苦役死路上?”李氏的声音尖厉起来,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疯狂的光来。

村长低声和吕蒙正、崔瑛说了王家的事,大概就是王虎他爹是个本分人,家里老人生病用钱,本来是想把地租了的,结果被人骗了,成了卖,亏了一大笔。然后就想当个船工挣点苦力钱,结果又被订契约的人哄了,成了往前线送粮的,死在了半道儿。南唐又投了降,连点抚恤都没有,家里老人气急攻心死了,孤儿寡母的在家乡实在没法呆了,才出来逃灾的。

王虎他娘对五虎读书认字已经快要执念了,据说上回张雷得了奖,王虎没得,他娘就狠揍了他一回,搞得王虎对张雷都有些怨气了。

崔瑛轻轻按了按又气又急地王虎,和声道:“先解决你家地里的肥料吧,你娘取的好像是最近新埋的肥,还没腐熟,恐怕是要烧苗的。其他的先押后吧,总不能让这娘儿俩颗粒无收。”

张村长一听,虽然还拉着个脸,却还是叫了儿子媳妇还有几个乡邻去王家田里把肥料给起了起来。还好放的不久,又是和崔瑛地里学的隔几步放一堆,倒不是很难起,只是有些累人罢了。

围观的乡邻不好袖手旁观,骂骂咧咧地却帮忙了,李氏却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明府,李氏虽是偷盗,但到底情有可原……”张村长在一旁期期艾艾地说。他可怕吕蒙正为了维护崔瑛,真按律罚了李氏,一旦张榜布告,其他村子一定会以为竹山村的流民都是贼,那可就麻烦了。

“既然劳动全村人替你捡肥,本官便罚你为全村舂米一年吧,望你谨守本分,不要再犯。”吕蒙正略一斟酌,便宣了判。

“谢谢明府,谢谢明府。”张村长真是感激,事发生在村里,掩在村里,对村里的人来说是好事情,若传了出去,真怕村里的娃娃娶亲嫁人都受影响。

崔瑛在一旁也略有所悟:他一直觉得中国古人的选官方法只考五经是不可能做好行政工作的,但今天吕蒙正的做法却让几方都心服口服,比按律法行事要合理的多,这或许就是中国人治时间长却能将文明安然延续的原因之一吧。皇帝选的是高情商的管理者,而不是高智商的技术员,这是古代社会比较合理的用人方法了。科举,至少这个时代的科举应该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些。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的,崔瑛又带着吕蒙正四处转转,和柱子说了一些比如生猪阉割养殖、猪牛饲料制作之类理论上正确的东西,让他慢慢试。

“你跪在这里作什么?”吕蒙正昨天傍晚回了城里,崔瑛则有些事没交待完,又在村里住了一夜。结果早上一开门便见着王虎跪在门前,可把他吓了一跳。

“学生给先生赔罪,我娘昨日迷了心窍了。”王虎眼睛是红肿的,声音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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