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人当面评价为“太弱”的大祭司陷入沉默。
虞清月倒是清楚,为何大祭司会得到这个评价。她并非没有压制青鸢的力量,而是担心青鸢被压制久了,会趁着她虚弱时,伤害到身边的人。
而青鸢正是利用了她这种心理,一点一点摧残她的耐心。
是以,虞清月才会带络冰轮过来见老友。她虽是医师,却并不擅长医治心理问题。
二人告别重夫人离开时,蒙臬也跟了上来。
“我答应过要护送柳纷云出城。”蒙臬边走边道,“将士一言,驷马难追。”
她说完,低着头沉默一阵,又问:“我在想,要不要将重夫人的身份告诉柳纷云?”
“不必。”虞清月道,“前辈若想让她知道,早已相告。”
早在柳纷云拜入她门下之时,重幽怀便提醒过她:“这孩子早晚会离开我,回到她该去的地方。我既要斩情证道,便要趁早连她的情也一并斩断。”
虞清月原先只当她无情又不负责任,如今渐渐觉察到柳纷云气息的变化,才明白她当时所言皆是实话。
蒙臬哦了一声,不再多问,只是将斗篷扯得紧些。
一行人回到梧桐馆时,距离出发的时间还早,络冰轮和虞清月便去宫里拜见国君,道明去意,将蒙臬留在梧桐馆中。
柳纷云早就收拾好了行李,此时正在院中看书,陪着猫猫晒太阳。
秋月的阳光没有夏月那么晒人,但莲衣还是不喜欢被阳光直射,卧在柳纷云腿上时,还有意躲到枝叶投下的阴影里。
蒙臬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人一猫悠闲地坐在树下晒太阳。
她走近一瞧,发现柳纷云的黑裙上一根猫毛也没有粘,不禁羡慕道:“猫妖真好,普通的猫老掉毛,弄得人满身都是。”
闭目养神的大白猫听罢,得意地向她甩了甩尾巴。
“你怎么来得这样早?”柳纷云放下书,讶然看向她。
“无事可做而已。”蒙臬搬来附近的石凳,在她对面坐下,看向石桌上的书,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书?”
柳纷云怕她翻书发现不可描述的读物,忙道:“医书。”
说完又接了一句:“你为何把我母妃一个人留在驿站?”
蒙臬自幼习武,心思没有那么细腻。她在得知重幽怀压根不需要人照顾之后,就听了对方的话,跟虞清月二人一起回来。
面对柳纷云责问的目光,蒙臬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支吾道:“我相信这里的治安,而且……待会儿我送你们出城,不也要离开重夫人?”
柳纷云其实觉得这话有理,主要是当时重夫人给她一种莫名的信心,她相信重夫人即便落单,也一定不会有事。
但她的身体却摇起头:“不行,你先回去保护我母妃,等到快出发了我再来找你。”
蒙臬:……
她只是个护送人,不是工具人。
蒙将军脾气不好,加上来之前又被叮嘱过别透露重幽怀的身份,此时不禁感觉有些憋屈,坚持留下来就必须要面对柳纷云责备的目光,走又不想走。
她的眸光又恢复了犀利,冷声问:“她是你的母妃,你既然这么想保护她,为何要把她留在这里等候使臣?”
从昨天开始,蒙臬就觉得柳纷云很奇怪。明明在母亲面前流露出那么强烈的情绪,却又没有把这份不舍坚持下去——至少她没有看到柳纷云在行动上做了什么挽留。
她并不知道这个躯壳里的灵魂已经换了人。
柳纷云茫然地看着蒙臬。她从未拥有过母亲,也不知道碰上这种情况时,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
既然那位重夫人坚持不跟着她们,她那时就没有强求,没想到却被蒙臬问起。
知道真相的莲衣立即跳上石桌,悠悠道:“你可别再揭人伤疤了,阿云昨晚难受了一整夜,哭晕过去好几次,但凡有周全的办法,她肯定不愿意抛下母亲。要不然,你干脆护送重夫人跟我们去妖界得了。”
柳纷云:……
这猫怎么连撒谎都不打草稿?
蒙臬其实只是在说气话,听莲衣这么一提,觉得自己真的在无意揭伤疤,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想了想,干脆应下:“也行啊,反正重……从军的时候医师就让我多在灵气充沛的地方走走,我就送重夫人到妖界门口得了,也省得柳纷云担心母亲。”
蒙臬心想,重夫人只说她不想干涉此事,没说她不能给女儿送行。
没想到她竟会答应,这下轮到柳纷云和莲衣想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