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工作人员依然杵在门边,一幅不知道该走还是留的样子。像是新来的,至少谢九没见过这张面孔,那股局促劲儿让他感觉很新鲜。
他身上穿着统一的制服,黑色尼龙面料耐磨好洗,袖口和领口嵌着金属纽扣。是这里司空见惯的服装之一。
眼前的人看上去尚且年轻,即使是沉闷的黑色依然遮不住他身上的鲜活气息,那是充斥着生命力,和放逐之地格格不入的东西。笔挺制服下腰身显得紧实而有力。
谢九打量着他,发现自己没有对这个穿制服的人有半点厌恶感。
他重新走到门边。饶有兴味的看了会儿那张欲言又止的脸,然后把右手举起,上面的刀伤新鲜的像刚摘下的草莓。长度约莫一指,皮r_ou_绽裂,割口处可见渗着血的白色肌r_ou_纤维,因为按压过的缘故,已经不怎么出血。
血水混合着在白皙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道脏渍。这样的痕迹在衣服下摆处更多,被雨水晕成一片。谢九就穿着这样皱巴巴,被淋得不成样子的衣服。沿他踩过的地面,落得全是轻微但碍眼的棕黑色泥水。
“看见了吗?这里,”谢九晃了晃自己的手臂,“很痛,所以我要在这等道森医生回来,不管他是上厕所还是买杂志去了。在这期间我就在这儿这么等着,哪也不去。”
确实很疼,晃动时有气流刮过伤口。谢九把伤口展示给面前的人看,让这个他并不排斥的人看像乌黑裂隙般的割口。
“可是按照规定……”
“去他妈的规定。”谢九脱口而出,把嘴巴抿成一线。像是要发怒,但他很快又重新耐下性子,“就像你看见的,伤的很深。我这样也搞不了破坏,不会把医务室弄得乱七八糟,更不会把窗户打碎跳下去。有在这里说话的时间,不如去查查为什么这儿会进来一把军刀。”
工作人员依然僵立在那,他的视线在伤口和谢九之间摇摆着,显然不知道如何下决定。
“军刀?”年轻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伤口,又马上转过视线。像鹦鹉学舌那样重复了一遍。
“这是被军刀割伤的吗?”
是啊,不用怀疑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实……谢九暗骂自己多事。
现在的场景在他看来傻的透顶。窗外雨势变大惹人心烦,刚刚从鬼门关趟过一圈,伤口深处就像有人用钉子在乱凿一气。无论哪个都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在这间乏味的医务室里,两个不恰当的人在进行不恰当的对话。简直像是乱了套。
不该这样。
此刻明明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做。可那双黑亮的眼珠一看向他,就忍不住的心软。
——那双眼睛像极了亚撒。
谢九知道是什么让自己觉得新鲜。面前的人用晶莹的黑色眼珠瞧着自己。此刻映在里面的大概是自己板起的面孔。漆黑的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引诱着谢九,上面浮着黑雾一样的s-hi气。
他几乎是忍不住的去凝视那双眼睛,像植苗卖力的从土壤深处汲取营养。
谢九也看见了他有些泛红的耳廓。不知怎么,亚撒那双晶亮亮的眼睛同时在他脑海中浮现。他没注意到此刻他们的距离过于危险。
在这个距离里,可以耳鬓摩擦亲近爱抚,也可以瞬间扼住对方的咽喉。
“你们在干什么。”
道森站在走廊里,看着这边冷不丁的出声。谢九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
“哦,医生来了。”
他扯着衣服下摆,依然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刚才有些微妙的氛围像涨潮后的海水一样褪去……
年轻工作人员好似如梦初醒般,他眨着眼睛看向谢九,那是无声的疑问。
但谢九却不再看他。在道森把门关上之前,谢九从里面探出头来笑着道。
“锅炉房里还有个倒着的,麻烦你再去一趟吧。”
第17章 医务室再见
“你看起来很开心。”阖上门,道森这么评价道。
他先是握着谢九重新耷拉下来的手臂看了一阵,然后利落的从书柜旁的铁架上取下了酒j-i,ng药瓶和纱布。谢九对这些没有兴趣,他自顾自的坐下,头看向窗户的方向。
豆大的雨滴义无反顾的拍向窗户,声音清脆。远处的天空晦暗不明,大而厚的浓密乌云聚集在天空上方,更远处的山麓一点影子也见不到。目之所及就是这么一片地方,被倾盆大雨淋得透s-hi的篮球场,上面还有孤零零的废弃篮球。
“这场雨下的可真大。”
“确实。这种雨在近几年都算是罕见。”道森也看了一眼窗外,他从白塑料瓶中倒出颗药丸递给谢九。
“这是消炎用的。你淋了雨,伤口难免会感染。旁边有温水。”他看着谢九用左手把广口瓶中的热水倒进玻璃杯,再合着药一起咽下。
“我去让人帮你取套干净的衣服。”
“不用,先这么待着。”
道森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了。他静静的坐在旁边,把从铁架上取下的东西规矩的放在桌上,一时屋子里静的只能听见瓶罐触及桌面,再就是窗外躁动雨粒在窗户上撞成碎末的吼叫。
“你又受伤了,这很不好。”道森直视着他的眼睛。
“没办法,大部分事儿都是这样,要得到一些东西总得付出代价。”
“也许并不需要你付出这样的代价,”道森意有所指般的点了点他的手臂,又看向他的脖颈“总有更好的办法,也会有别的方式。”
从黑框眼镜里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