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低声笑起来,“若是梦,被掴醒了便不好了。若不是梦,又何苦给自己添伤痛?”
“来了。”燕长寂看着那船愈发近了,便不由言道。心里却是陡升惊慌之感。自己当真就要这般离开芜沉了?
留下枢城,留下燕子,回去那处?
肩上落下一道重量,“可是不安?”
燕长寂转眼看向穆景,“确实。或许是不舍,或许是担忧。心下不定。”
穆景听得亦不多言,只一轻拍燕长寂的肩膀之处。
“太久未归,竟觉前路俱是未知。”燕长寂言道。
“即便前路未知,可我们终将抵达家乡。”穆景回道。
家乡……?枉梁便是他与穆景的根,是他与穆景的归处。说是家乡,倒也对得很。
船终究停靠下来。朱色旌旗上的图腾,清晰可辨。却是一只用银线织就的兽物。通体银白,头上有三只犄角,背负双翅,脚踏李流云。
名为“涅荒”。是枉梁传说中的神兽。从未有人见过,更不知是否存在。
有五六人借着斗气,自船上落至燕长寂、穆景二人跟前。
仔细瞧了二人半响,一人出声问道,“可是燕长寂与穆景?”
“难为您还记着我二人。”穆景笑着言道。
那人听了亦笑,“燕氏与穆氏的优秀一辈,我可都记着。”随后笑容渐淡,“你二人此次总算是想要回去了?”
那人伸手拍了拍穆景肩膀,“愿意回去就好。芜沉终究不是你们的根。”随后又转向旁处几人道,“让那些个孩子下船罢。”
三个少年,两个少女。脸庞稚嫩,眉间情绪显而易见。
燕长寂看着,一时间竟觉似是瞧见了自己。
“你们现下便可自行离开了。莫要肆意妄为。十年后这船会再来。”楼炽对着五个少年人言道。
“是。多谢楼叔。”几个少年人欢喜应了。
楼炽听了笑笑,挥了挥手,“去罢。”少年人听了便运气斗气,消失在了原处。
转向二人言道,“上船罢。”说毕便当先运了斗气回至船上。
穆景看向燕长寂,“长寂,走罢。”
燕长寂未有忍住,转回身看了一眼来处。可望去却是满眼荒凉色,不见枢城,不见燕子。
随即又回转身来,“走罢,”话落便已运了斗气,往那海船而去了。穆景紧随而去,与燕长寂先后落在甲板处。
“怎的倒是不等我?”一道声音响起,却让燕长寂与穆景俱是身子一僵。
燕长寂与穆景俱是背对岸边,此时亦不愿回身去看。
“表哥,楼叔怕是准备开船了,咱们上去罢。”龙莺言道。
燕长寂迈动有些僵硬的双腿,离开甲板,往里而去。穆景攥紧了拳头,亦随着燕长寂走入里边。
“长寂……”穆景轻声唤道。
燕长寂却径直挑了一间房间,走入里去,“进来再说罢。”穆景一怔,便踏入屋中关上了门。
“谁允你上船的?”楼炽沉声道。
“楼叔不愿见到我?”
“即便我愿见你,那处之人亦不会容你这入魔之人。”
第拾玖章 官员
“我已废了魔功,只盼能早日归去。”
楼炽一愣,上下打量眼前人半响,才有些信了,“你若是真心实意痛改前非,楼叔自然是为你欢喜的。”
“多谢楼叔。那我……可否随楼叔回去?”
叹息一声,“罢了。你既来了,便同回罢。”
——
“长寂……”穆景不由又是一声轻咳。
“有话便直说罢。”燕长寂面无表情言道。
穆景何尝不想直说?可偏偏不知该如何说。亦不知自己究竟想要知道什么。只知道自己此刻心乱如麻。
自己万万未有料到,那个人会在此出现。他亦打算此次回去?可他不是已然入魔?枉梁如何还能容下他?
怕是楼叔亦不会让他回去罢?
燕长寂手脚并用地上了床榻,“你若是无话可说,便让我先歇一会儿罢。连日赶路,实在是有些累了。”
燕长寂和衣而躺,闭眸想要睡去,却又了无睡意。本以为与那人是此生不复相见,谁知竟在今日遇上了。说不得还要与那人同船而归。
只能说世事难料。刚丢了一枚玉牌,玉牌原先的主人却是出现了。当真可笑。
拉上被褥盖住身子,言道,“你若是累了,便过来歇歇罢。”
穆景听得久久无法反应。什么叫做“过来”?过去何处?穆景迟疑地看着燕长寂,生怕是自己想岔了。可又隐隐觉得机不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