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罢。”燕长寂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便向云华道,“走罢。”
两人一道走着,虽未有目的,但随意走走,倒也有些意思。云华是头一次来,便有点新鲜劲儿。正边走边瞧,却突地被人拦住了。
“这位公子,老朽略懂命相一说,可要老朽帮公子瞧上一二?”却是一下颔蓄了长须的老者,身穿灰色长袍,眼睛细长,一副j-i,ng明之相。
“不必了。”云华拒绝道,便要绕开老者而行。
又听老者道,“看公子你鼻梁挺直,是个必将名声大振之人。”老者抚着长须,眯眼缓道。
云华听得老者这般一说,才反应起自己在试衣时为图方便,将斗笠摘了下来放置一旁,后来离开竟是遗忘了。自己这般将面目露出来,可还妥当?
这便顾不上老者,往四周瞧着是否有卖斗笠的店铺。燕长寂似有所悟,紧走几步至一贩卖丝巾之处,买了张白色丝帕。
递予云华,便得来云华感激一笑,“多谢了。”接过丝帕,用它细细掩住脸面。
谁知那被晾在一旁的老者却还未离去,又向着云华道,“老朽看公子双唇俱薄,是个淡情轻欲之人。可是看公子面相,又是个不得安生、路途坎坷之人。”老者絮絮叨叨说着,燕长寂已全然失了耐x_i,ng,“他身无分文。”
道完便提步先走。果不其然那老者闻后,便热情不再。又见燕长寂似不再理会了,便讪讪离去了。
云华觉得有些好笑。这些个可能称作“神棍”?什么名声大振,不得安生,不过是江湖术士骗人唬钱的把戏罢了。
记起昨夜听云锦说来的“不见”,瞧现下时辰尚早,霰坊已通走了,便想去见识那雪山一番。
“我打算去‘不见’雪山一趟,你可想前去?”云华问道。
“去罢。”燕长寂回道。
“走罢,去外头走一遭。”龙越转身,言道。
“主子想去何处?”一影见主子稍有振作,喜道。
“有何好去处?”龙越挑眉问道。
“主子是想看景还是想看物事?”
“景罢。”王城中甚好物事未有,唯有天下各景,无法俱都挪入宫廷之中。
“如此便去那冰封了的瑶湖罢。”一影提议道。
“亦可。”龙越点点头,率先往外而去了。
至了瑶湖处,才知为何霰城因雪景为人称颂。站在堤处,一眼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低楼房舍虽大气不足,却胜在j-i,ng巧玲珑。白雪堆积在房舍屋檐上,似是盖了厚厚一层绒絮。有冰凌子挂在那檐下,在日光下反照出光芒。
而那冰封了的瑶湖晶莹剔透,宛若玉器。两岸的杨柳早已颓败,只剩枯枝随风摇摆,却又另有风味。而那高耸入云的雪山,不可见其顶。山体上半边雪白无瑕,下半边却是山体本色。云朵在雪山四周飘荡着,有一股旷高独远之气。
入眼便是这般完满雪景。云华不由赞一声,“果然不负盛名。”
“可想前去一观?”燕长寂仰头瞧着雪山,半晌才道。
瑶湖上有一曲长木板桥。却是自堤处直通雪山脚下。云华点点头,“好。”
两人走上长桥。此时离着瑶湖近了,云华才瞧见凝结成冰的湖面竟是有朵朵枯莲在其中。亦已成为冰面的一部分。点缀着那素色冰雪。
大约是两刻钟。两人便抵达雪山脚下。站在脚下仰望雪山,更觉自身之渺小、雪山之雄壮。至了此处,,寒意更是浓重。忆起昨日听闻的故事,不由想着,这般寒冷,在此处等候之人,可会觉得难受之极?
想来该是不会了。因着心中装着人,装着期待,即使寒冻,亦觉得心中有欢喜罢?
“你可曾听闻过关于‘不见’雪山的那个民间传闻?”云华见燕长寂来了这近处后,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问道。
燕长寂久久才迟缓地点点头,“听过。”当年,就是听闻了这传说,才急不可耐地与那人来了此处。后来呢?后来,他便与那人反目成仇,还致使自己在心智大乱之时,丢失了自己的孩子。
总算是让自己寻回来了。若是再也寻不见……他怕是得在悔恨中度过一生了。
多少人,一生决计不与情人同至“不见”,唯恐应验。而自己,当年是那般年青气盛中,笃信自己,亦笃信与那人的情意。便非要带着那人一同前来。结果……便是各自孤独余生。
“你今日瞧了,往后便莫再来了。若是寻着了心喜之人,便远远儿地,避开‘不见’罢。”燕长寂缓缓道。
云华不知是否自己错觉。总觉燕长寂方才说话之时,声音低了许多。似是心中沉重之极。问道,“为何这般说?你也觉得那传闻意头不好,来了此处会应验在自己身上?”
“既然现下已见了,又何必再来一遭?虽说这雪山未必有这功力,却不得不承认,这世间有太多不可抗力。冥冥中,由不得你不信,由不得你更改。”燕长寂眨了眨眼,终究低下头来。
云华却瞥见其中似有水雾,不由一惊。这人却是……哭了?
燕长寂却道,“盯着雪太久了。眼眸子疼呢。”
相识几日。难得见燕长寂这般模样。平日里总似是无心无肺,今日却因着这雪山变得这般模样。
终究点点头,“好。往后再不来便是了。”不与心喜之人同来。此事何其容易?
那人远在洪噬宫廷,如何能与自己同来此处?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便是此生,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