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子顿了顿,伸出手摸了摸林乱的头,像是在安抚。
林乱本来还有些没缓过神,原先这事儿也没什么,左右没有打到他,这时候不知为什么一下子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大滴大滴的涌了出来。
就像小时候,他跌倒了,磕到了石头上,他自己不声不响的爬起来,直到鲜血浸s-hi了裤子,周烟才发现,心疼的抱住他,他原先不觉得疼,周烟抱住他的时候,他就慢慢开始哭了,好像是找到了可以哭诉的人,这才放心开始哭,连哭都那么小心。
那个男子明显有些讶异,这个连接住凳子的时候都从容不迫,衣衫未乱半分的人此时略显笨拙的安抚林乱。
将那小瓷人细细看了一遍,说道。
“其实这裂缝不算太大,不细看,看不出来的。 ”
在他看来,刚刚那实在不算什么,若是要哭,也就只有那个摔坏的小瓷人了。
姜子朔嘴角抽了抽,知道林乱这是被吓到了,揽过他的肩膀,把林乱的头按到自己的颈窝,这才道。
“多谢苏大人出手相助。”
他是认得苏凌然的,苏凌然虽然多年都身处塞外,但是每次他回来,宫里都会举办宴会为他接风,姜子朔远远的看见他过好几回。
他尤为喜爱青衣,一身长袍穿在身上,眉眼温润,不像个武将,倒像个温尔雅的英俊公子。
听说他当年在京,是大半京少女的梦情人,然而少年不识情爱,他谁也不亲近,之后去了边关,不知有多少少女偷偷红了眼睛。
再然后,便是他在那里娶妻,生子,京的少女也死心了一大半,最后妻子双双死在战乱,传到上京的时候这消息几乎震动了整个上京。
皇上亲自连下数旨安抚,生怕他守不住,然后便是数十年的边关生活,不知为何,他在这数十年里只回过两次京,都是不得不回京述职才肯回来,每次回来都是轻骑简车,匆匆来去。
他的母妃不太喜欢苏凌然,说他不识抬举,好像是母妃想将自己母族的一个堂妹嫁给他,牵线搭桥,话刚刚出口,就被人拒绝了。
母妃一直不让他多和苏凌然接触,苏凌然少年的时候在京,那时姜子朔还未出生,等到姜子朔在京活跃的时候,苏凌然在守边关,迟迟不归。
几次回京述职,也是来去匆匆。
算起来,这算是姜子朔头一次跟苏凌然直接接触,若是他的哥哥姜子瀚,倒是还跟苏凌然多有公务上的交接。
“无碍,这是为臣子的本分。”
姜子朔有几分惊讶的看着苏凌然,他只远远看过苏凌然几面,未曾想到苏凌然竟然认得他。
苏凌然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使得一手好鞭子。”
说完,转身走了,黑衣侍卫跟在他身后。
将要出门的时候,他回了一下头,这时候天色正好,林乱在y-in影里,头埋在姜子朔的颈窝。
不知为何,他的心就抽动了一下,有些刺痛,自从数十年前那次之后,他很少感受到这种刺痛了,他脸上带着笑,却从未快乐过那怕一刻。
他明明知道的,当时他知道蛮族已经攻进了城里,知道府里不过数个丫鬟,数十护卫,根本就抵挡不了蛮族的大军。
天上下着大雨,他带着一队兵马疾行,他那时正年轻,没有现在这样沉稳,他知道妻儿凶多吉少,心急如焚,最庆幸的一件事就是天上下着大雨,士兵看不出他已经泪流满面,他是主帅,是军心,只有他不能倒下。
他的妻子怀孕了,那时候正是临近生产的时候,他的孩子,他还没见过一面,哪怕抱一抱。
第47章 林家幼子
苏凌然当时就在那里, 快马只要两刻就能掉头回去,救出他的妻儿,但他不能。
他须带人从敌人背后切断蛮族的退路, 将他们围在城里,与紧急调来的军队一起围剿被围在城里的蛮族。
苏凌然镇守的边城是边塞的最边缘, 是晋国的第一条防线,他向来看重那里,从来都是重兵严密把守, 甚至他的住宅也在那里。
只是新来的将领坚持大量调兵往北驻扎, 北面有天险, 蛮族很难逾越,只需排数千人看守足矣。
反而是他们所在的边城,虽然平平无奇,占地不大, 连个名字都没有, 但地势平坦, 易攻难守,城的后面就是晋国城镇,毫无地势上的阻碍,一旦被攻破, 身后的晋国就毫无阻拦的向敌人开放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无数晋国百姓。
但新来的将领奉皇命而来, 他只好妥协, 转而安排了更加严密的哨兵。
然而调兵不过小半月, 蛮族就策划了一次攻城,专门针对苏凌然所在的边城。
再加上城里出了叛徒,突袭一开始,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城门,杀死了整整数百哨兵都未被察觉,众多士兵还在睡梦就被冲进来的蛮族斩了首,严密的防守立刻从内部被瓦解。
那时候苏凌然在军营里,跟手下数千铁骑在一起,那些时候调兵刚刚完成没多久,大堆的公务等着他去处理,他吃住都在军营。
夜间被敌人攻进来的时候,他带了数千人冲出重围,从城里冲出去。
他所带的千余人是最后的希望,他兵行险招,决定以仅仅数千人的铁骑,绕到后方切断敌人退路,再派数人去报信,从内地调兵,前后夹击。
城里就已经被攻破,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哭喊和哀嚎声,军不少人妻子父母就在城里,有人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