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怿然压根儿不看他,只闭目养神,柯寻却站在角落里,仰头往上看。
这些隔间,说白了就像养猪场里的猪圈,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关着猪,四面围起来,上面露着顶,供养猪人从上空投喂食物。
这个“人圈”也是四面包围,两面是砖墙,一面是整个农舍的后墙,一直高到房顶,墙上嵌着窗,窗上嵌着铁栅栏。还有一面就是铁栅栏门,门的上半部分也是砖墙,和两面的砖墙平齐,下半部分的铁栅栏上,有一人宽的门可以开合,供人进出。
柯寻观察了一圈,走到牧怿然的身边,压低声音:“我觉得这幅画和前面几幅画不太一样,前面几幅画神神鬼鬼,涉及到的都是一些‘场’或是非人的力量,所以我们在夜晚也不能四处走动,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情况来限制我们的行动,比如走出规定的范围就会让人窒息什么的。但这幅画,我觉得不同。”
牧怿然垂着眸,边听着他说话边思考。
“这幅画里做为绝对主宰的是动物,换句话说,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类,既然是‘人’,又是由它们来对我们进行死亡挑选,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它们就已经算是这幅画里具有挑选权的那种绝对力量?在它们之上,是不是不会再有更上层的力量来主宰我们的命运?”
柯寻话音落时,牧怿然抬起了眸子,目光微凝。
“如果它们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就意味着它们只有‘人’力,没有神力,和现实世界中的我们一样,对于动物,优势只在于体型、力量、身高差和智力,”柯寻继续说,“但毕竟这又是人类创造的画,不能做绝对的置换,所以咱们在这儿还是拥有人类的智慧,还是可以直立行走和解放双手,咱们在这里,和它们的差距仅限于体型身高和力量,如果没有那些不可描述的力量存在,是不是就可以证明……”
说到这儿,柯寻凑到牧怿然的耳畔,轻声说道:“在这幅画里,只要没有人身自由的限制,咱们在夜晚,也是可以随处走动的?”
牧怿然长且微翘的睫毛就在柯寻的眼底一垂一掀,柯寻坐直身子,向着旁边挪开了几寸。
牧怿然并没有去注意他的小动作,只是移动目光扫视了一圈这个隔间,最后落在两面墙的夹角处。
“可以一试。”他给出了回应。
柯寻笑笑,用指尖挠了挠鼻翼,压低声音又补了几句:“其实,我觉得刚才提到的‘看似不能去、实则没准儿可以去’的地方,除了管理员室、屠宰室和食品加工室,还有一个。”
牧怿然终于将目光挪到了他的脸上。
两人间的距离还是有些近,以至于忽然这样一对视,彼此脸上的一切都纤毫毕现地呈现在了对方的眼底。
目光对接得有些突然,牧怿然似乎失于防备,飞快地转开了头。
柯寻也偏开头,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说道:“农场之外。也许农场之外,我们也可以去,只要找到能出去的方法。”
“你说得对。”牧怿然平静地说。
而后两人就不再说话,这么并排默默坐着。
古怪又幸运的是,直到巨牛们前来冲刷隔间,并收拾完毕离开农舍,也没有任何牛过来挑选要杀死的人选。
“什么情况?难道明儿真要进行投票?”卫东惊讶地凑过来小声问。
柯寻也无法理解,投票的话需要所有幸存的画外人一起进行,可男女农舍是隔开的,难道还会专门出现一个桥段把大家关在一起后再进行投票?
牧怿然想了想,问向柯寻:“那五名画外女性里,有没有年纪大的?”
柯寻挠头:“我没细看,全程背对着她们,你让我想想。”
牧怿然就不再说话,默默地等着,直到柯寻再次开口:“有,我回忆了一下她们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位听起来像是得有四五十岁。”
牧怿然顿了顿,沉声说道:“那么也许今晚不是巨牛们没有进行死亡挑选,而只不过是没有在男舍这边挑选而已。”
“你的意思是……它们选了女人?”卫东有点后怕也有点唏嘘。
“而且很可能就是那位四五十岁的老大姐,”柯寻明白了牧怿然的意思,“年轻的女性留下来配种繁殖,年长的女性没有再养下去的价值了,既不好再生育,也不能等到老得r_ou_都嚼不动,所以四五十岁的时候……宰杀,已经是它们可以等的极限了。”
众人一阵沉默。
沉默之后不得不说,又多了一分放松,至少知道自己今夜是保住命了。
时间到了夜半,整座农舍里已是一片安静,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已是听不到有人再说话,同舍的几个画内人也已经熟睡了过去,就连卫东朱浩文也已经开始合眼打起盹来,牧怿然却在此刻悄无声息地站起了身。
时刻关注着他的柯寻也跟着站起来,低声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牧怿然也压低声音,指了指两面墙的夹角:“我练过攀岩,想试着从这里攀上去,翻到外面看一看。”
“我和你一起。”柯寻毫不犹豫地说。
牧怿然看了他一眼:“别逞一时意气,这面墙太高,没有专门练过的话,一怕失手,二怕后程体力不支,摔下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柯寻一笑:“别小看我,上学时我体力敢称全系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毕业后直到现在也没停下锻炼,体力问题你不必担心我,至于会不会失手,那要看你了,你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