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般无暇的面孔与她只有一线之隔,离得这么近,却没有一丝呼吸。白琅看见她腿上覆着细细的金链子,链子上有不少日月星的坠饰,和整个地牢中齿轮所镌刻的二十八星宿方位很像。
“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白琅看着金链子愣神时,那个小女孩儿忽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腿。
“我的哥哥不见了……”小女孩儿软软糯糯地说,一边仰起头看她,“姐姐,你帮我找他,好不好?”
白琅觉得腿上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怎么都走不开。她索性蹲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问她:“你哥哥是谁?”
“放开她。”
背后忽然传来风央的声音,小女孩儿放开白琅的腿,身影飘忽,骤然退出十米开外。
“我哥哥不见了……”小女孩儿啜泣着看向白琅,模样十分招人疼,“他不见了。”
风央将白琅从地上拽起来,对那小女孩冷笑道:“警晨君,这样利用人家小姑娘的同情心就不好了。”
小女孩儿环抱着自己,看起来又惊又怕:“没有,我没有利用谁的同情心……司夜哥哥,他真的不见了。”
白琅终于忍不住打岔:“司夜警晨是两个人?”
风央回过头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两个人,这名字还能不是两个人?你觉得一个人是姓司还是姓司夜啊?算了不说这个,他们一主一器是孪生双胞胎,司夜君是兄长,警晨君是妹妹,两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实力并非一加一这么简单。再加上警晨君又是这副天真无辜的模样,当初可有不少人死于轻敌呢……”
白琅摆手让风央停下:“你等等,先听她说完。”
风央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
“哥哥……不见了,他不见了。”警晨君重复着这句话,“那天、我们突然醒过来……眼前有光。然后……他们把哥哥带走了。哥哥将我的身躯固定在地牢之中,这样他们就找不到我。但是哥哥,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感觉不到,这是……第一次……一点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白琅很认真地听了她的话。
“突然醒过来”应该是像应鹤那样突然复活;“眼前有光”意味不明,可能是斗法;“他们”极有可能是绣鬼人和当时一同叛变的绝音人;“感觉不到”要么是因为绣鬼人、绝音人的天权,要么是因为司夜君已经死了。
“哥哥没有死。”警晨君突然冒出这句话,就像能读懂白琅的心思似的,“因为我还活着。如果哥哥死了,我也会死掉的,那是一定的。我不会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风央朝白琅使眼色:“别听她疯言疯语,警晨君当初装小孩子骗过多少人呢……”
“不是装小孩子,是喜欢当小孩子。”警晨君歪过头,看着风央说,“不想变成大人也有错吗?”
白琅点头认同,风央气急败坏:“这话去问问死在你这小孩子手里的人行不行?”
警晨君笑眯眯地说:“那些人想要伤害哥哥,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手哦?始皇陛下就没有为应鹤真人杀过人吗?”
……
“始皇陛下是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觉得在现主面前跟我争论原主不太好?”
……
“不说话了呢。”警晨君笑道,“那就让我跟姐姐说吧。”
白琅背后一凉。
“姐姐脸上真是什么也藏不住。”警晨君一步步走近,风央还是坚定地挡在白琅身前,“你知道谁带走了哥哥,是不是?”
白琅点点头。
“他们在哪里?”警晨君问。
“不知道。”白琅回答,“不过你从这里出去的话,他们自然会来找你。”
“可是我被哥哥困在了地牢之中……”警晨君想了想,忽然笑道,“姐姐太狡猾了,想骗我破坏地牢。”
白琅说:“那好,不要破坏地牢。我们让外面的人帮你找,你就在地牢等着。”
警晨君皱眉不语。
“这样难道你就放心些吗?”白琅问。
“姐姐真过分。”警晨君嗔怪道。
白琅想了想,再度退让:“那你来出个主意,你想怎么样?”
“我……”警晨君犹疑了一会儿。
白琅看着她,忽然笑起来:“我脸上确实什么都藏不住,但警晨君也确实像小孩子啊。哥哥在的时候就依赖哥哥,哥哥不在的时候就只顾自己任性。真正让你做决定的时候,却什么都说不出了。”
白琅示意风央让开,她在警晨君面前蹲下,又摸了摸她的脸:“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是小孩子……司夜君一定把你保护得很好吧。”
她指尖很凉,警晨君身上也几乎没有温度。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
“知道了。”警晨君退缩了,“我打开地牢,但你要找回哥哥。”
“嗯。”白琅朝她露出笑容,“说起来,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能找到你哥哥?”
“因为带走他的人和你一样。”警晨君歪了歪头,“眼睛里有微蒙的光,看着人的时候就像看着镜子一样,什么都瞒不住。”
白琅和风央交换了一个眼神,无言中流动着隐晦的暗示。
*
高骞将沈砚师和狐越女带去解除主器关系,这也是沈砚师第一次真正接触到九谕阁的最内部。
“此处是引神宫,是阁内常与四方台联络的地方,也是整个十绝境唯一一个真正有资格接触台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