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这样安心好好住下去,不出十天,苏婉贞就能恢复了。可惜此处不可久留。这小小的院子表面上这一片平静,却是靠着外头几百名弟子,没日没夜地巡视监察威压换来的。
小小房间里是一家团聚,欢声低语,外头的每一个人,却在心中默数着时间,算着大队的官兵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卢东篱自己也知道事不可再拖,终究不能不去面对自己的宗族至亲。
苍天寨地弟子们客客气气地把自卢思麟以下,共七八个卢家目前的掌事核心人物请到了卢家大院地议事正厅,而卢东篱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对自己的叔公,叔叔,伯伯,等所有长辈表明身份,讲明形势。
无论这些人如何自欺欺人,如何尽力逃避,如何得过且过,足以让定江卢家安逸尊荣地生彻底翻覆地变故,毕竟还是逼到了面前。
风劲节陪卢东篱去正厅跟一帮长辈说明真相,郑家三兄弟还守在苏婉贞的院子里呢。毕竟苏婉贞卢英箬弱女稚子,毫无自保能力,大家都要出死力守护才是。
众人也知道离开地日子近了,也都轻松了些,为了应付后来官府的盘查,也有人开始在各个房间,各个院子里,装装样子抢东西搬东西了。
现在一切尽在掌握中,三兄弟的心情都比较轻松,大家闲闲地在阳光下聊天,研究着怎么撤最是安全无忧。正说着呢,却见风劲节脸色冷冷地大步行来,身旁并无卢东篱的影子。三人交换一个眼色,郑绝迎上去问:“卢大人呢?”
“他?在被自家长辈追着又打又骂呢?”风劲节脸色愈发难看起来:“我看得气闷,躲出来,眼不见为净。”
“岂有此理!”郑纶怒目道:“公子怎么不管管?”
风劲节脸色阴沉:“我怎么管?这种书香门弟,宗族世家,最重礼法制度,小辈见了长辈要行大礼,长辈对晚辈打打骂骂是常事,敢跑敢躲那就是不孝。我能怎么办?”
他要是出去管,第一不让他插手的就会是卢东篱自己啊!他能怎么办!
郑绝和郑纶还在发呆,老三郑经已经跳起来了:“我去看看,真还反了天了!”
他这里撒丫子就往正厅那边跑,风劲节顿了一顿,却向苏婉贞房里行去。才一推开门,就是一愣:“嫂子,你怎么不歇着?”
苏婉贞衣饰整齐,牵着卢英箬,起身向他微微一笑。
“东篱去见长辈,会遇上什么事,我也能猜到了。我要做的,就是你想找我做的事啊。”
风劲节只略略一怔,却立时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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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东篱虽是书生,却从来没怕过强权,他敢挟持朝廷命官,也敢力敌异国大军,但是,对付自己的三叔公,那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议事厅中,家里的长辈还没听他把话说完,就吓软了一半,另一半还有力气的,立时吵嚷起来,骂他给家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老太爷身为族长,责任心最重,怒气自然最大,挥着拐杖对着他一顿狠抽。族人中,只有卢明仪还算镇定。开始还试着拦一拦,劝一劝。结果只是连带着挨了好几下,却丝毫不能平息老人的怒火,只好揉着伤处退下去了。
郑经冲进来时,就看到那个不识好歹地老头子披头盖脸对着卢东篱一阵打,口里唠唠叨叨也不知道在骂什么,偏卢东篱那个笨蛋,竟真的只是跪在那里死挺着。不还手,不闪避。不逃走。
郑经看得气往上冲。妈地!老子都尊敬的忠臣,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老不死的乱打!
他冲过来大喝一声:“你再打一下试试看!”
他是土匪头,此刻脸上神情自是凶悍异常,这一走进来,就吓得厅里另一半没软的也手脚无力地坐下去了,偏偏老太爷在火头上。恶狠狠转头瞪着他:“我打我自家侄孙子,关你什么事?”
郑经料不到这老头敢对他发火。一时倒愣了:“你……”
“我什么我?我们卢家诗礼传家,讲的是忠孝仁义!偏偏出了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家伙。抗旨偷生。祸害全族,我有什么打不得?”老头子反而是得理不饶人。
郑经气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什么叫抗旨偷生?明明是别人要害他。凭什么他就该伸脑袋出去让人砍?分明是昏君奸臣在祸害人,你反而说他祸害了谁?”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老头子的龙头拐杖在地上顿得咚咚响。
“就算主上一时昏昧,臣子本分也只可进谏,死谏!岂能以鬼域手段偷生假死,欺瞒君上。是非曲直,他日自有公论,他却怎敢贪生而惧死,这样地人,不配做我卢家子孙!”
老头气得胡子眉乱一起乱颤:“他没有祸害家人?几年前,我卢家满门诗书子弟,尽入牢狱,流放三千里,受的是什么苦?他没有祸害家人?我地重孙儿连娘还不会叫,就死在牢里头!他没有祸害家人?我七侄儿的小女儿,才不过十五岁,大家闺秀,才貌双全,让猪狗般的差役羞辱非礼,逼得跳井自尽。还有我大哥!本是一族之长,德高望重,全定江谁不敬仰,让一般虎狼之吏驱使如蚁,生生惊怒而死,他没有祸害家人?你敢说他没有祸害家人!”
老太爷眼中涌出热泪来:“我们好不容易过上几年安宁日子,他却跑来告诉我们,当年他是欺君假死。如今他又找了你们这帮混账来,对抗天使,擅杀宫中内臣,这,这……当年不过是举家流放,现在,可是要满门被诛啊!你居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