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妄想的世界中,为了逃离失去詹妮弗的痛苦,卫瑟把世界的时间调拨到了八年前。那是他们私奔后的两年,他设定自己金盆洗手摆脱了瑞森与詹妮弗朝夕相处,有情饮水饱,那时克莱尔还没有出生,也就不会经历后来的痛苦。
他以为可以在这圆满的妄想世界中,一直无知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幸好肖恩探员找到了你,把你送进我们医院进行治疗。你知道,当我刚刚接触你时,简直是束手无策。你的妄想世界自成体系,有着十分强大的防御机制,无论是药物治疗,还是精神引导,都对你毫无用处。就在我准备放弃你,转手给另一位医生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卫瑟不禁望向邻近的病床,那上面空无一人。
“是的,赫尔曼,一名患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退役士兵,成了你的邻居。他的主要症状表现为解离性失忆症。劳恩医生认为他是在战场上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或者极深的精神创伤,但根据我的了解和诊断,这只是个爆发点,在更早一些的时候他的精神创伤就已经形成了。果然,我发现他曾有个感情很好的妹妹,在三年前,她在酒吧打工时被一个男人诱拐,不顾家人反对跟对方私奔,最后被警方发现死于破伤风——那个男人甚至连送她去医院治疗都不肯,就这么把她丟在异国他乡,逃之夭夭。他的妹妹,也叫詹妮弗,是一个棕发褐眼的清秀女孩。”
西维利亚感慨地说:“你知道这有多巧,并不只是因为一个名字,叫詹妮弗的女孩多了去了。真正的契机在于,赫尔曼有着跟你妻子一样的发色和眼睛颜色,你在面对他的时候,会稍微恢复一点正常的意识,甚至会与他短暂交流于是我计划了个相当大胆与费力的治疗方案:用一种催眠与角色代入法相结合的精神分析治疗法,利用赫尔曼对你的微弱影响,请他参与进你的妄想世界,把你从里面带出来。
“我用催眠帮你设计每个场景,创建各种建筑、工具,正如你看到的棺材其实是一个大纸箱子,但没关系,只要给一点暗示,你就会用想象自动修正它,你的大脑觉得那是口棺材,那么你眼中看到就是棺材。但我没法做到的是,请这么多合适的人员,随着你的妄想内容的变化,来和你做相应的交流。这还得感谢肖恩探员,这个方案得到了他的大力支持,他拉了不少人来,甚至为每个角色都设计了身份与台词,并亲身上阵,扮演最邪恶的那个角色。”她朝肖恩微笑眨眼,以示感谢。
肖恩十分绅士地朝她点头还礼,对卫瑟说:“我也一直在努力,想要在扮演时提醒你,那只是妄想,并非现实。但我还是太业余,台词里有不少纰漏。”
现在回想起来,卫瑟才有所感觉。
这些努力扮演好各自角色的非专业“演员”们,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比如在他的妄想世界中,与詹妮弗刚刚在一起两年,两人还没有结婚,一直称呼她为“我女朋友”,而主治医生与瑞森却脱口说出“你妻子”,但他当时被妄想所左右,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并没有察觉出来。
甚至连他自己也因为潜意识的投射,而无意中吐露过真相:看到伐木场的移动房,他说“不是关押人质的好地方”;他觉得那座木屋似曾相识,并轻易找到地窖入口。
这正是因为他开始苏醒过来的那部分大脑,在絮絮低语:你早已经历过这一切,知道妻子曾经被囚禁在木屋里,而女儿现在又被当作威胁你的人质。也正是因为这逐渐的苏醒,让他把对妻子遭遇的悲痛,与对女儿安危的担忧糅合在一起,变成了棺材里的尸体,与木屋地窖里的骸骨。
而那些演员们,也在角色代入的同时,尽其所能地给他提示。
西维利亚说:“我们的大脑虽然在坚硬颅骨的保护内,但依然比果冻还软弱,因为精神没有掩体。”
“瑞森”说:“或许不对劲的并非这个世界,而是你自己。”
这些话,都是试图在点醒他,希望能引导他走出妄想与虚构的世界,从自我封闭与自我沉溺中醒来。
然而最后,还是赫尔曼,真正将他拉了出来。
“赫尔曼呢?”卫瑟问。
西维利亚回答:“他比你更早清醒,找回了之前遗失的记忆。但那对他的打击依然很大,他说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我就让他先出去了。”
肖恩递给他一个相框,里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卫瑟、詹妮弗,还有克莱尔。“我想再次恳请你,卫瑟,为了她们,为了更多曾经受害与将要受害的人们,勇敢地提供证据,帮我们将瑞森绳之以法。”
卫瑟在众人的屏息以待中,沉默片刻,问:“你们能把克莱尔安全救回来吗?”
“我们已经派出突击队了,一定会把她安然救回来。我发誓。”肖恩说。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祈求克莱尔安然无恙。而瑞森,无论他是想以此威胁我,还是报复我,我都不会再让他逍遥法外。我已经恐惧了这么多年、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