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夜袭的。可尽管做好准备,仍旧被攻得狼狈,如果我没有……那现在恐怕,恐怕已经……」
「你做了准备,所以守住城了啊,」凤兰转身点起了蜡烛,知道今夜大概是睡不成了,回头见司徒雪融的表情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快哭出来一样,揽住他柔声问:「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司徒雪融摇摇头,凤兰也不逼他,就等着他自己开口。
「……要是跟你说我从前每战必胜,从未吃过一次败仗,你信吗?」
半晌司徒雪融轻声道,好像千万思绪郁积心中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将头埋在凤兰肩上絮絮道:「原先那些跟着我南征北战多年之人,都知道在我面前,没有敌人能笑得出来。我一直没怕过任何人,从没像现在这么怕过。」
「你是害怕罗琛吗?」
「怕啊,怎么不怕。大家还都相信我,可是这次局势差点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死了很多人,或许会死更多,或许红珠会被攻陷。我不敢相信,在明明已经做好准备的情况下,居然有人能只靠强攻把我弄得措手不及……」
凤兰感觉到雪融的身体在发抖,更加紧抱着他轻抚安慰。
「我知道……呵呵,你要笑话我了,哪有带兵打仗常胜不败的?可是……凤兰,他让我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年幼无知却几番大胆涉险屡建奇功。
「那时候我也曾经大败许多久经沙场的老将,现在却换我被一个小辈差点逼上绝境。我怕他,而且不甘心……
「年纪越大,越发现肩上的责任很重,将士们的生死命运全依赖我一个决定,当年的锐气我已经找不到了,因为我知道万一我做错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的生命和家庭就要毁在我手里。真是……真的是……」
凤兰轻叹一声,正准备说什么,司徒雪融却已喃喃道:「对不起,我知道、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灰心不能逃避……凤兰,只是我心里很乱很难受,你让我靠一下,一下就好……」
夜风吹过,树影婆娑,下起了零星小雨。瓦片上的寒凉湿意和沙沙雨声透过窗户纸,凤兰轻移半身,替司徒雪融挡住寒意,默默支撑着他。
北方广袤的月下大漠,孤城千里,城墙上影影绰绰,营地里睡着的人们正梦回家乡,而醒着的人们若有所思。无垠中,所有人心中都守着一片自己的土地,孤独徘徊,或沉默逃避。
司徒雪融在淡淡的幽香中抱着凤兰,在他自己的净土中平缓着呼吸和心跳,有一个人在身边,只要伸出手就可以给他勇气和信念,一次次救赎。
「雪融,不要对自己要求太严苛了,你可以迷茫可以害怕,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别把所有的悲哀和过错都加在自己身上,你已经做得很好,可以问心无愧。」
「我可以吗?即使有人会因为我的错误决定而死?」
「这是打仗,没有办法的吧!」凤兰捏捏他没有肉的面颊佯怒:「我啊,虽然不是你手下的将士,但也觉得有你在便看到了希望。雪融,相信大家都抱着同样的信任,从来没有人要求你不出错,我们跟着你是因为知道你是个好将军,相信你最终可以为华都带来和平和安定。」
看着司徒雪融楞楞的表情,凤兰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恼道:「我词不达意,总之你明白就好。」
在他转身吹熄蜡烛的时候,听到身后雪融轻声道:「凤兰,谢谢,谢谢你。」
「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凤兰红着脸拉起司徒雪融回到床上。
之后的半个多月,罗琛时不时带兵前来骚扰驻军,却没有再次像之前那么认真地攻城。
司徒雪融认为这不符罗琛的性格,让士兵加紧防守不可松懈。紧接着北疆的天气在气温骤降之后迎来了极寒,司徒雪融命令士兵从城墙往下浇水,水在严寒下很快凝结成冰,给城墙裹了一层冰雪外衣。
罗琛对着光滑的墙壁干瞪眼,亲自出马在城墙下大骂司徒雪融不敢公开应战,是胆小鬼是懦夫。
那日司徒将军大早就跑得没影,凤公子找他一路找上城墙,听得下面居然有人在讲他家雪融坏话,本来骂架就是他的长项,现在手到擒来,立刻在城墙上叉起腰回敬。
9
凤兰一伸头和罗琛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楞了一下,皆心道:这人的相貌倒生得很好。
当然连珠炮一般花样百出的对骂还在继续,长得好有何用,仍旧相看两相厌,这边一个「娘娘腔」,那边一个「绣花枕头」。
最后是罗琛被凤兰绕进去了,主题从「司徒雪融如何如何」完全走样成了「你这个娘娘腔如何如何」……
凤兰骂架从来思如泉涌,不用像罗琛一样费脑子,况且现在是罗琛在用华都的语言,就更难为他。
凤兰骂累了想喝口水,回头一看,刘青正提着个弓站在他身后笑得直抽,不禁心道我在这里累得半死你倒轻松。
再看看将士们全都拿着弓箭,凤兰突然生了阴险的念头。
其实如果是花香楼老鸨或者凤仙姑娘那样了解凤兰本质的人就不会觉得突然,因为但凡损人利己的事情都是凤兰能干出来的。
他趁着和罗琛努力斗嘴,城下北漠士兵笃定上面不会出城应战都松懈下来的时候,偷偷回头对刘青说:「让大家就位,准备放箭。」
刘青当时就楞了,在对方叫阵的时候放暗箭,在战场上可是叫人鄙夷耻笑的做法,然而此刻凤兰已经做出了「快行动啊」